实则,漏爷除了是捕神外,本身还是一位用刀的一流高手。
苏家功夫不同别家,家传必修修习的也就只有一套锤炼内力的“浩然正气”,对于招式上的门派类别没有细作要求,像苏戈兄妹几人所修习的功夫就安全不同,趁手兵器也各不相同。
今日本是考校刀法之期,结果因为她随手带来的一本《轮战天兵三十六计》,让师父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至今没来得及提考校之事。
“他说这位威震天,是一位往年之交?不是他自己?”漏爷拿手点了点书册,挑着鹰隼白眉,不确信道。
“嗯。我今晨问他,他亲口所答。”苏戈低头,娑摩着腰刀,颇有些心思不属,意兴阑珊。
“这也就说得通了,此般惊天地泣鬼神之盖世神著,其中所蕴含之智慧道理,连我这般年岁之人看了都惊咂不已,哪里会是他一个弱冠之龄足不出户的举子写得出来的?”漏爷感慨道,“不过这位威震天着实名士高人,能寻到其人为我所用才好。七公子,这位丁举人近日可去过什么地方,有跟什么异常人士往来密切?”
苏戈蹙眉,她对眼前情形极为不喜,好似在做间谍出卖朋友似的,抿唇,沉默了一下,不轻不淡道:“只在黑头山上养伤了几日。”多的,却是不愿再说。
见此,漏爷自也不好再多问,遂收起桌上书册,开始考校起了刀法武艺。
心中却是下定决心要亲至三百里黑头山中仔细寻访一遍,毕竟这位著书的威震天,似乎比丁举人更有资格加入“璇玑阁”。
……
“舅,舅,拢共,拢共是白银一万六千三百两……整。”
尤刚报着数,浑身上下都在打摆子,牙齿咯咯响,腿肚子一抽一抽的,竟似要站不稳。他今日一直值守在天兵遗迹园门口,自然知道收益极好,但万万没有料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好,一万多两银子啊,老天爷,一想到这个数,脑袋嗡的一下,就想要去尿尿。
屋里,烛火明燃,亮如白昼。
但却很安静,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就是闷闷的心跳声,面对此般数额巨大之横财,即便见多识广如白百户、罗知县,也需要大量时间来消化和平静。
丁保却是紧紧蹙起了眉头,这个数额比他预期要高上一倍不止,他之前详细看过弓鹤云的相关卷宗,对于寻常探访天兵之人的规模数量和身份构成有所衡量,所以三万两这个总数还是具有一定依据的。但仅仅今日一天时间,在人流高峰未至他尚有大招未放的情况下已经完成了目标一半,究竟是不是好事,恐怕还很难说。
罗知县却是留意到了丁保的神情,自以为明白其忧愁所在,堆起笑容,拍着胸脯道:“贤侄莫虑,规矩是死人是活,多有多时标准,少有少时标准,之前的五千两今后切莫要再提。你我三人视最终收益,再好好拟定一个恰当数目出来。”
白百户也面露恍然,拍着桌子,激声附和。
丁保也不好解释,笑了笑,推说回去还有后续大招需要准备,起身告辞,在罗知县、白百户等人的震惊阿谀声中离开县衙,二人一直送到县衙门口,情义拳拳地目送他离开,一直到他身影消失于夜色,这才转身沿原路返回。
这种不亚于知州大人来巡的罕见场面,直惊得随侍在侧的尤刚等人目瞪口呆,惊颤不已,心中不由对这位新晋上位的丁县尉,也愈发恭敬钦佩起来。
时节已至中秋,白日不觉,晚间却是凉风渐起,丁保手中的纸灯笼吹得一晃一晃的。光影恍惚间,一道身影提着食匣,悄然出现在道边,似乎是早已候在这里。
“方才怎么不在县衙?”
眼前这位热血正直英姿飒装的清丽少女,带着熟悉的新浴后的紫罗兰郁香,清新洁净,湿热煦暖,让丁保暂时搁下心头那一丝不安,心情一下轻松愉悦起来。
“不感兴趣。”苏戈脆声说着,将手中食匣递了过来,“师父让我代他谢谢你。如意八宝点我已着人去购,你既喜欢吃,这边还有些就先凑合着,以后再叫他们多捎些过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思略有复杂,口中却是笑道:“还不知道吧,师父他老人家正殚精竭虑地要拉你入伙呢。”
“捕神老人家倒是真瞧得起我。”丁保洒然一乐,单手接过食匣,直接揭开盖子,捏了一块花酥塞入口中,边乐呵呵嚼着,边含糊不清地感慨道:“这天,看来是要起风变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