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闲聊了几句,魏林告辞而去。小院又剩下付平一个人,听着街道上传来的零星的鞭炮声,思绪慢慢飘远。付平想上榆树村那不应该是童年,一个人的童年只能有一次,不论重生还是穿越。可是自己昏睡前的记忆丢失太多,搜遍所有记忆,也找不到童年的点滴。
在淡淡的愁绪中,在越来越稠密的鞭炮声中,年过完了。
自那个夜晚听到如同仙乐的琴音,付平一直留心着,看能不能还会听到。那是立冬后不久,现在已经打春,付平一直没有再听到那美妙的琴音。
十五那天,付平本想临近傍晚的时候再到蔡府。不过,上午巳时中,魏林亲自到小院来接了。到了蔡府,拜见蔡员外。蔡员外只有四十出头的年龄,很是客气。一再表示对付平抗击劫匪,不仅保住了货物,更重要的是保护了商队里的人表示感谢。付平也只能说,既然拿了商队的报酬,就该那样做诸如此类的话。
中午蔡府留饭。魏林作陪,还有魏林曾经提及的蔡小公子。付平仔细观察了一下,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头和付平差不多,眉目清秀,一身书卷气,毫无纨绔气息。经魏林介绍,知道小公子名叫“蔡玉书”。饭间魏林没有再提到蔡府做伴读的事情。午饭过后,付平看到蔡府人来人往,不好耽误蔡员外和魏林的时间,就和玉书小公子说想去他的书房参观。
不得不说,玉书的书房相当大,而且书多。听玉书介绍,这书房是玉书曾祖时建的,几代人搜集的书籍绝大多数在这里,还有少量在内书房。玉书的曾祖科举出身,在仕途摸爬滚打四十多年,一直做到二品大员,积攒下随州城如许家业。之后玉书的祖父辈,以及父辈再没有人出仕过。玉书是长支长孙,玉书上面三个姐姐,就玉书一个男孩。从六岁起启蒙,十二岁开笔,全家人把再现祖上辉煌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玉书身上。
两个人聊的到也投机。晚饭是在玉书书房吃的,就他们俩。
饭后先是在玉书的带领下,观看了蔡府的花灯。之后魏林安排两个蔡府的长随,护送着他们俩到街上去看。当十五的满月漫过随州府的城墙时,随州府里已经是万人空巷了。付平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如此壮观的景象。街道上到处是人,小贩高高低低的吆喝声,观灯人的惊叹声,真可谓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随州城两横三纵的主要街道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些路段不仅是两侧,还打起顶棚,在棚顶上也挂满花灯。花灯上面有写些古诗词的,有画人物故事的,也有写上灯谜让人猜,猜中了有奖。
在玉书的带领下,两个人慢慢向随州府府衙前的广场走去。玉书告诉付平,当月上中天时,曹大家要在府衙前操琴,去年就是如此,今年府衙也早已透出信,今年照旧。由于越接近府衙广场,人群越是拥挤,付平也没有机会向玉书打听曹大家的情况。心里还是猜测,十月的夜里听到的琴音会不会就是曹大家所为呢?
赶到府衙前的广场时,虽然离月上中天还有一会儿,不过这里已经是人头攒动。府衙门前早已打起一个高高像戏台一样的木台,木台四周的柱子上,全都挂满明亮的花灯。正当付平想找一个好一点的位置,以方便接下来听琴时,玉书拉着付平的手,两个长随在前面开道,不一会就到了木台前面空着的一张方桌前坐下,桌子四条腿上都贴着红纸黑字的“蔡府”两字。看周围还有不少类似的桌子,写着张府、李府等等。付平心里才明白,原来这些大户人家早早就占好了位子。付平两人坐下后,就有人上茶,并端上装满瓜子、点心等的碟子来。
月上中天时,包括付平在内,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台子。先是两个小厮抬出一张矮几,除了在几上摆上香和香炉外,还有一张琴。两个小厮做好这些退下去之后,一个丫鬟扶着一位轻纱遮面、看年龄在十六七岁样子的妙龄少女,穿一身鹅黄的长裙,裙裾轻盈摆动着,袅袅娜娜走到台上的矮几处,素手捻起矮几上的香,旁边的丫鬟帮着点着,少女对着天空的月亮拜了拜,丫鬟接过香插在矮几上的香炉中。少女才盘腿在矮几后面对人群坐下,素手随意拨动了几下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琴音,这时的台下早已鸦雀无声。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到今天付平才算真正彻底地领会了白居易的这两句诗。
接下来,少女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付平认定那天夜里的琴音必也是出自该少女之手。
这就是曹大家吧,边听琴曲边在心里想着。今晚的琴音并没有十月里的那个夜晚的琴音美妙,也没有像那次那样打动付平,让付平陶醉其中。其实,不论昏睡前,还是醒来后,对乐理付平不仅不精通,甚至可以说毫无涉猎。十月那个夜晚的情况或许有点特别:清冷的月光、幽寂的小院、孤单的感觉,这些可能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琴音才与付平的内心感受产生共鸣,从而打动付平,以至于沉醉其中。
正当付平心里胡思乱想之时,琴音戛然而止。紧随而起的是如雷般的叫好声。付平对此很是鄙视。因为付平可不认为所有叫好的人都能听出来琴声的美妙,恐怕和自己一样对琴音一知半解的人也不再少数。如果弹琴的是个老妪,或者是个老翁,还会有这么多人叫好吗?付平是肯定不信的。起码自己叫好不是冲着琴音来的。特别是当曹大家掀起脸上的轻纱,微微侧身轻曲双腿对台下施礼时,叫好声更是山呼海啸一般。因为离得比较近,付平还是基本看清了曹大家的脸。看清的一刹那,曹大家的美貌深深震撼了付平。
等玉书站起来拍了一下付平的肩膀时,付平才回过神来。台上早已空无一人。
玉书自然也发现了付平的异状,以为付平还沉浸在琴音中,就对付平说:
“如果你喜欢,改天我领你去清平坊,曹大家平时都在那里。”
和玉书分手后,付平回到自己的小院。总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不正常。不说自己昏睡前基本上已是知天命之年,早已过了犯花痴的年龄,就说来到这个时空,上榆树村之前的时光基本忘记了不算,自上榆树村起,自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发生在身上的问题的答案,特别是到了三清观之后,一门心思修炼,期间不是没有见到美女,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那张脸和那身穿鹅黄长裙袅娜的身影,仿佛钻到自己心里一样,怎么都拂之不去。
今夜付平没有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