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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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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已经不需要酝酿关于秀梅的情绪,就连导演李青也认为现在的连夏就是他脑子里那个秀梅。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连夏这样的状态很好,连夏越来越沉默,这种沉默不是属于连夏平时的拍摄状态,而是属于哑女秀梅,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越来越喜欢和饰演麦子的小演员王聪在一起,王聪的父母不在身边,连夏就是王聪的监护人,两个人形影不离,剧组工作人员经常看到两个人用手语对话。

因为导演要求,连夏在剧组外面也是秀梅的打扮,吃和住都住在当地村民家里,戏里戏外,小演员并不能很好分开连夏与秀梅的区别,时间一长他连“连夏妈妈”都省去了,直接叫连夏“妈妈”,连夏会护着小王聪,会给王聪洗头喂饭,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母子。

一个脏兮兮的哑女,带着她脏兮兮的孩子,就这么从电影里走到了现实。

这一幕落到徐妙珍眼里,未免有些胆颤心惊的感觉,她感觉连夏入戏太深,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这种事情徐妙珍以前只是听说过,“xx演员入戏太深,得了抑郁症,需要心理医生辅助治疗”,没有想到如今,这种事情竟然在连夏身上发生了。

当然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很难保持正常,就是徐妙珍这个围观者,在看连夏吃草根的时候,都会捂着嘴哭,以至于差点冲进拍摄现场,将哑女秀梅和她的儿子麦子救出水火之中,更何况戏里的连夏。

徐妙珍越想越不对劲,她看着连夏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打电话到公司,汇报情况,希望公司那边帮忙联系一个心理医生,她怀疑戏拍完,连夏心理就出问题了。

连夏曾经对“哑母”演员构造提出过质疑,“哑母”时间段横跨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从“三年自然灾害”到“文革”近六年的时间,导演却没有换“麦子”的演员。

要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六年的时间,足以让她从一个小小人儿长成一个小少年,哪有从六岁到十二岁都是一个人去演,难道“麦子”不长大了吗?

但是导演李青却告诉连夏,在这段时间里的麦子是不会长的特别高大的,因为他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饿着肚子,恶劣的生存环境注定让这个孩子瘦小,所以导演会借助灯光、化妆、道具、拍摄角度等手段让“麦子”看起来大一些,而不是换演员。

连夏最初觉得导演这个理由很牵强,直到她来到农村,接触了很多家里特别穷的孩子时,她才知道导演说的不错的。

在这个极度困难的特困村,很多十几岁的孩子,看起来还不如城市**岁的孩子看起来壮实。

在特别穷的,特么没有营养,温饱都成问题的年代,长高真的是一种奢侈。

秀梅一生最悲哀的年份,李青导演全都留给了连夏。

当连夏拍完“哑母”秋篇中三年自然灾害后,影片的拍摄终于迎来了最**的部分,这也是连夏在“哑母”剧组最后的几场戏,小村庄最难熬的冬天来了,“文革”的风吹到了小山村。

此时的麦子已经稍稍长大了一些,因为吃不饱饭,他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不少。

麦子和哑巴母亲相依为命,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不去问“我为什么没有爸爸”、“你为什么不会说话”这种蠢问题。

小山村到处刷的都是“爹亲娘亲不如**亲”、“要斗私批修”、“兴无灭资”、“批陈整风”这样的口号,很多带着红袖章的红卫兵。

在小山村风风雨雨数百年的山神庙被推了,村民砸了山神像,推到了庙里石碑,一把火烧了香火旺盛的山神庙。

秀梅看到了,回到家秀梅抱着麦子又哭又笑,麦子很害怕,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懂,秀梅生下来就被村里人说,是山神给她的惩罚,如今山神没有了,她脊背上的枷锁没有了,山神是假的,村民一张嘴山神就不作数了,她这么些年受的苦,谁来承担?

山神庙被砸似乎是一切的起点,麦子觉得村里的人都疯了,学校里教麦子的老先生挂上“臭老九”的牌子被拉出去批斗,他们砸了老师的家,村长让老师跪下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认自己是“资产阶级反革命”,并让他指出来同伙。

麦子吓得在秀梅怀里瑟瑟发抖,因为前一天老师还夸他功课有进步。

学校里不再上课,小村庄唯一的老师被斗倒了,老先生借给麦子的书,秀梅全烧了,并且不让麦子和老先生家来往,麦子不理解为什么妈妈要烧他的书,他觉得老师是好人,他又哭又闹,跑了出去。

麦子没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家已经被砸了,哑母秀梅也不在家中。

麦子疯狂地找妈妈,在村口,批斗老先生的台子上,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母亲,他们说自己的母亲和“资产阶级的走狗搞破鞋”。

自己的母亲跪在地上,砖头拴在母亲的脖子上,母亲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头耷拉着。

他们不让母亲吃饭,不让母亲喝水,就让母亲承认自己是“破鞋”。

秀梅被折磨了五天五夜,村民不让她睡觉,睡了就泼她冷水,冬天,水在秀梅的脸上头发上结了冰,只剩下半口气,麦子被村里人拖出去,村里的小孩暴打麦子,说他是“资产阶级的野种”,秀梅看到被欺负的麦子,发疯一样冲下台去,和小孩子厮打在一起,她用身体护着麦子,村里人围着秀梅打,秀梅身上,嘴里都是血。

漫漫严寒,谁也不知道这冬天什么时候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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