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喜听得此话气得浑身打颤,立马要穿起衣服寻那板胡算账,漏斗子跟来喜也算拐弯亲家,他点亮油灯,穿起衣服,然后心平气和地问雀儿:“小俩口惹气是常有的事,究竟因啥事惹气?你给叔说清,也许叔能帮你了结”。
雀儿当然不会说出赶脚路上那一档子窝心事,只是说板胡将她卖了二百银元,她又偷跑回来,板胡不要她了,又不给她分钱。她跟板胡打闹了半夜……
来喜看雀儿背着个褡裢,问道:“孩子,你褡裢里装的是啥”?
雀儿迟疑地将褡裢打开,来喜一看眼直了,褡裢里整整装半袋子银元!
漏斗子听了半天没有听明白,疑惑着问道:“你跟板胡是不是搭在一起,‘放鸽子’欺骗人家的银钱”?
来喜知道自己女儿是个啥货色,心里并不计较那些,这一辈子啥都不缺,就是缺钱,谁不见钱眼开?他拿起来两个银元磕了一下,放到耳朵边一听,铮铮直响。来喜对女儿说:“娃呀,只要有钱,还怕我的女子找不到对象?这些钱一半给爹留下养老,一半给我女子做嫁妆”。
可是漏斗子却想横插一杠子,他沉吟了半天,终于捻着山羊胡子说:“来喜,咱再穷,要穷得有志气,我怕——”
漏斗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来喜父女俩却听出了潜台词,无非是说这是不义之财。来喜老大不悦,可是又不好发作。
雀儿勉强一笑,解释道:“这些钱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是拿命换来的”。
漏斗子不再说啥,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各人的活法不同,咱操那份闲心干啥?
可是雀儿却继续对漏斗子说:“叔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在郭宇村还有些名声,我想让你当个中见人,要板胡给我写一纸修书”。
漏斗子刚想推辞,来喜不容置疑地说:“老哥,你就答应了吧,在郭宇村我们父女俩就全靠你了”。
漏斗子斟酌了半天才说:“有些事我可以帮忙,有些事也不必强人所难,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得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
雀儿有点累了,靠着炕墙闭着眼睛憩息了一会儿,又将眼睛睁开,说出的话有点凄然:“我知道,我们在人们的眼里是一些人渣,不过叔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你做个见证,不会把你牵扯进去”。
话既然说道这份上,漏斗子再不答应也有点说不过去。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天不早了,咱们睡一会儿,明天早晨再见机行事”。
漏斗子说完便翻过身睡去,雀儿困极了,也头枕着胳膊昏昏入睡,只有来喜睡不着,怀里抱着那袋子银元激动不已,这辈子穷怕了,突然间天上掉下来一袋子银元砸到他的头顶上,感觉中有点眩晕,好容易捱到天蒙蒙亮,便把正在昏睡中的女儿戳醒来,也不跟漏斗子打招呼,匆匆地走出郭宇村。
那雀儿糊里糊涂被爹拉起来走了一段路,灵醒了,不走了,问爹:“咱们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就不担心漏斗子叔以后怪罪”?
来喜嗔怪女儿:“憨憨娃,郭宇村这条路咱们父子俩走断了,你以后还打算回来”?
雀儿甩脱爹,撅起嘴,说:“我不走,我还要板胡给我写一纸休书,这样我以后再嫁人就没有绊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