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季老爷子慌慌地开口阻止,近乎哀求地说:“季……小沫沫,你能再弹一曲吗?”
季沫迟疑地打开琴盖,把手放在琴键上,“可以是可以,大半夜的天气这么冷,你们披件衣服吧。”
季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季沫不用理会自己。
季沫面无表情,“我只会秋日私语。”
季老爷子忙说:“我不介意!”
于是季沫把手搭上了琴键,不怎么流畅地弹起了前世唯一会弹的钢琴曲。
秋日私语明明是首挺轻快的曲子,在这样一个夜晚下却有种难言的悲凉。
季老爷子又想起十几年前,比季沫弹的还要好的那个人。
他站在海边的陡崖上,风烈烈地吹着,惊涛拍岸激起的水花触手可及,从沙滩上未消失的脚印來看,他应该是从高速公路上下來一步一步走过來的。
天阴沉的发暗,风很大,卷着海水一波一波地往礁石上拍,往沙滩上拍,往崖边上拍。
雪渐渐地下了起來,落在他只穿了一件针织灰色毛衣的肩上。等落的满地遍是白色时,终于有人赶來。
“澜澜!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下來!”
年轻时的季老爷子慌慌张张朝陡崖上跑,他后退了一步,脸上挂着泪痕,“哥,你说,世界上无情无义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他?”
季阳急得不行,“季澜!你给我下來!”
季澜:“哥,你说是枪打人心最痛,还是人背叛后心最痛?”
季阳:“别问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題,快下來!”
季澜轻轻皱眉,望着远处发呆。
季阳刚往前踏一步,季澜察觉到,立马退后了两步。
“六爷爷!你见在拉里干什么啊?”
小小季沫挣脱三爷爷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努力朝季澜跑去,门牙漏风,连话都说不全,可在场的人全都听懂了。
“六爷爷,拉里有大鱼吗?”
小小季沫越过季阳,手脚并用,气喘吁吁地爬到季澜面前,扑了个满怀过去。
季澜被小包子撞了个趔趄,下面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來。直到他稳稳接住季沫,站在崖边摸季沫的头。
“乖,说了几次,叫六爷爷都把我给叫老了!”
小小季沫扁扁嘴,委屈的几乎要哭出來,“拉我要叫里什么,大爷爷说让我叫里六爷爷,要不他就打我屁屁!”
季澜轻笑,摸摸怀里小孩的头,“以后你就不用叫了……乖,下去找其他爷爷去,这里太冷了。”
“不嘛不嘛!里答应给我弹两急老腐的!”小包子不安的扭扭,扬起极具杀伤力的大眼睛,眨巴几下。
“两急老腐两急老腐跑的快!跑的快!一急沒油眼睛,一急沒油二朵……”
怀里的小孩还咿呀唱了起來,季澜这才想起还答应过给他弹两只老虎的事情,歌词唱成这样……差点沒听出來,“季沫沫乖,你先下去找爸爸,改天六爷爷给你弹。”
小小季沫瞪着眼睛,“拉里要说话酸话啊!拉勾勾!”
两人拉了勾勾,小孩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六爷爷怀抱里下來。
季阳心里悬的石头又提高了几分。
天地间渐成了一片白色,季澜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肩膀的雪花,居高临下看向几个兄弟,最终把目光定向季阳。
“哥,倘若再活一次,我宁愿错过……”
“季澜,,!!!”
蹦蹦跳跳朝大爷爷跑來的小小季沫听到大爷爷这么用力喊六爷爷的名字,于是扭头朝崖边看去,空无一人。
“大爷爷,六爷爷去拉里了?”
“季澜!”
季阳疯了似的朝崖顶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