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娘见金铃儿不太愿意说,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了。这时,关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目光严肃地瞟了金铃儿一眼,然后冲陌香的屋子喊道:“陌香?陌香呐!一会儿吃完早饭替祖祖把这包草药送田家去!听见没?”
“听见了,祖祖!”陌香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接过了关氏手里的草药包问道,“这够几天的呀,祖祖?”
“也就够两天的,回头你还得上山再采点回来。”
“行,我和四婶去。”金铃儿昨晚听父亲说过自己大哥打了田易生一拳,却不知道田易生到底怎么样了,便问了一句:“奶奶,田家谁生病了?”
陌香不满地转头瞥了她一眼,拿着药包回屋了。关氏慢条斯理地答了一句:“不就是田易生吗?”谢大娘好奇地问道:“田易生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给疯狗咬了。”
金铃儿听了这话,脸色立刻黑了,这不是变着法子地骂自家父亲和哥哥吗?她不由地一怒,脱口而出:“奶奶,没您这样说话的吧?您昨晚去过田家,该知道田易生出了什么事,怎么能这样说呢?”
谢大娘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不知就里。昨晚关氏五人回来后,压根就没提过田易生和金秀那事。关氏也叮嘱过他们不嚼那舌根子,所以家里其他人是不清楚的。
“金铃儿,你这是在跟谢家的长辈儿说话吗?你往常在金家也是这么跟你爹娘说话吗?”关氏面色冷沉地问道。
“奶奶您别怪我话难听了,您骂的是我爹和哥哥,我能不问您一句吗?两家好歹是亲家,您不能这样骂他们吧?叫我这做女儿心里怎么想?”
“那我问你,你现下是谢家的人还是金家的人?”
“我……”
谢大娘忙拽了金铃儿一下,然后对关氏讨好地笑道:“娘,这一大清早地就上火儿,对您身子不好呐!回头我训训金铃儿,保准她下回不敢了!”
“我问她的话,她还没答呢!”关氏不松口地问道。
谢大娘又碰了碰金铃儿,暗示她赶紧答个好听的。她挑了挑眼皮,不情愿地答了一句:“是谢家的人……”
“还知道是谢家的人?没事跑回娘家睡觉,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吗?”
“满胜不是回来说过了吗?”金铃儿不屑道。“这家的长辈儿都死绝了,是不是?”
关氏怒喝了一句,把金铃儿和谢大娘都吓了一大跳!关氏虽说年纪大了,每次发怒,总有一种慑人的气魄。听见动静,其他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了,满庭和梨花也出了阁楼往下走。谢武身子刚好,听见母亲又发怒了,忙走出来问道:“娘,又怎么了?”
关氏瞪着金铃儿说道:“有人只当自己还姓金呢!回去问问你娘,现下你到底叫金铃儿,还是谢金铃儿?这点规矩都没教你吗?你要在谢家待得不舒坦,滚回你金家去!”
金铃儿的眼珠子瞬间就瞪大了!平日里关氏是不太喜欢她,之前也训过她两回,可今天这一句“滚回你金家去!”还是头次听见。她倍感委屈,眼泪蹦出了眼眶,带着哭腔地嚷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谢家的事呀!您老人家就这么讨厌我,还要赶我出谢家?”
满胜慌忙走过来,挡在金铃儿前面对关氏说道:“奶奶,金铃儿又没做错什么事,您生哪门子气儿啊?昨晚她家有事才耽误了回来,我已经跟娘说过了,您就别再骂她了!”
“是啊,娘,瞧把金铃儿吓得,脸都白了呢!”谢大娘一脸心疼地抚着金铃儿的后背说道。金铃儿躲在满胜后面,靠在谢大娘身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关氏冷漠一笑,点点头道:“行,我不说了!往后我这死老婆子再不训你们半句了!”谢武扶着关氏的胳膊忙说道:“娘,别这么说!都是您的子孙,您爱怎么训就怎么训,谁敢说您去?”
“可不敢哟!嗯?”关氏指着满胜说道,“他和金铃儿愿意留在这个家给我这死老婆子训?人家早脚底板儿抹了油要往镇上去过好日子了!”
一听这话,金铃儿的哭声嘎然而止,惊愕地抬起沾满泪珠子的眼帘,心想这死老太婆怎么会知道?满胜也很惊讶,心里多少有些慌张,急忙辩解道:“奶奶,您听谁胡说八道呢?”
“哎哟哟,我胡说八道?行行行,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脑子发昏冤枉你们小两口!横竖这个家迟早是会散的,倒不如趁这会儿子气死我,明天往坑里一埋,你们爱怎么分家就怎么分!”关氏说着竟把她握在手里的拐杖哐当一声丢了出去,砸在了新编好的鸡笼上,吓得里面几只鸡扑翅乱飞,如临大敌。
整个院子的人都不敢说话了,包括满庭和梨花。关氏这次的火儿不同于上次,来得更猛更大,而且是直接冲满胜和金铃儿去了。
金铃儿紧紧地抓着谢大娘的胳膊,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满胜也后退了两步,面色惶恐,说不出半个字来。此时,贞氏才暗暗在心里庆幸,虽说自己一直想分家,可幸好没说出来,要不然,老太太那拐杖只怕就打自己头上来了,太吓人了!
“娘啊,谁敢气死您呢?个个想孝敬您还差不多呢!”到底还是谢武敢说话,急急忙忙地想消了母亲的气儿。1bwzx。
关氏冷冷地转过脸去,不屑道:“我知道你们都嫌我碍眼了,嫌我活得够长了,该下地府去陪你们的爷爷了!我能不清楚吗?我不聋不瞎不哑,你们平日里那些做派那些话我就瞧不出来吗?你们想单过,过好日子,我不敢拦着,武儿呐,替你娘收拾几件衣裳,我立马就搬到你爹从前盖的那小木屋里去住,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千万不要啊,娘!”谢大娘也慌了,甩开金铃儿的手跑到关氏跟前拱手道,“我们哪儿敢把您扔那儿去呢?您老人家想骂谁打谁都行呀!可千万别堵这气儿啊!”
“那好我问你,谢武媳妇,抛开你改姓这事,你嫁到我们谢家是不是谢家的人?有句俗话说得好,嫁过门的媳妇,生是这家人,死是这家鬼,是不是?”
“是是是!”谢大娘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