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小辈车马劳顿,还是各自先回屋子梳洗休息一下,等家宴后,霜霜,你有的是时间拜访小表妹。”崔老太太显然没听懂白霜霜的意思。她赶了几个月的路程了,累得半死,只想着洗洗睡一觉,不愿意拖着老身子骨去逛园子。
白霜霜暗想这等都进了屋子,还换的回来吗?
“苦蚕斋比月华斋好,我是做姐姐的。又不会抢了九娘的,外祖母,你偏心。一等一的好园子见都不让我见一面,难不成,我就是那等子眼皮子浅的吗?”
说罢,白霜霜竟然掩面哭了起来。
林熙菡看了也是目瞪口呆,至于吗。不就是一个住所,还是临时的。自己与白霜霜都是做客的,屋子再好,也是不相干的。
“霜霜,这有什么好看的?这满府的园子就你屋子最奢华,连我和你外祖父的屋子也是比不得。”
白霜霜口里的酸意,连崔老太太都听出来,皱了眉头,直接问,
“大家这么累,你何必打扰九娘来着,日后有的是机会逛园子。何况苦蚕斋有没什么景致可逛的,你要逛园子,不如逛月华斋来。”
崔老太太实在不理解白霜霜对逛苦蚕斋的兴致,在她想来逛苦蚕斋,不若逛庙堂。
白霜霜只当崔老太太偏心林熙菡,原是七八假装,现如今倒是真的哭起来了。
林熙菡倒是听出崔老太太的深意,“外祖母,怕是表姐好奇苦蚕斋的名号,要是老太太说了里面的深意,怕是表姐也不委屈了。”
林熙菡半讽半嘲,让崔老太太身后的老奴歪了歪嘴,崔老太太一听白霜霜哭诉的是好奇,不是让她要命的拖着半散的身子逛园子,就乐道,“这还真有来头,你娘啊,自小就是个精怪善良的,天生比旁人家孩子多了一份悲天悯人的心。一日,你外祖父带着几个孩子去农家玩,遇到了养蚕的,听养蚕的说了养蚕的辛苦,旁人都没多想,偏你娘心善,想到了老百姓苦,日日劳作,却穿不上一件新衣。回来就将园子改名苦蚕斋,将她月钱、首饰、新衣,包括园子的修缮费用均用来施舍穷苦百姓。”
“她这荒唐的念头,我还当她孩子心性来着,也就同意了,不曾想到真是十年如一日,到了她出嫁,她园子都不曾修缮过,,园子就光秃秃的没一朵花来,比爷们还爷们。”
“还有这丫头月钱还真不曾拿过,不曾做过一件新衣首饰,还真是倔强的坏丫头,老太爷也任由她不成体统。”崔老太太嘴上抱怨着,眼里却是疼惜骄傲。
白霜霜见了心里更是难受,不屑道,“那这苦蚕斋如此简陋,还是一等一的清雅,可见是内里装置一等一的好。”
崔老太太如今听白霜霜还是一副不罢休的,听出是攀比心态,想到她往日在崔府也是小动作不断的正对自己亲孙女,心里也有些不乐意了,“这屋子清不清雅 ,要看住的人雅不雅,我就两个女儿,屋子里的装置一模一样,没的偏心哪个的,就是偏心还是偏心大丫头多些。”
被崔老太太一刺,白霜霜瞬间又红了眼眶,委屈起来。
崔老太太边说边想到自己还真对大丫头偏心了些,小女儿懂事,大女儿让人愁,小女儿活着的时候,自己还真是关心大女儿多了些。
那时总想小女儿近一些,嫁的又好,大女儿是个命苦的,远嫁,又遇到个黑心肝的,自是想着多花些心思在大女儿那儿,日后等大女儿好些了,再多关心一下小女儿,没想到如今想关心都没机会了。
这一想,崔老太太对小女儿的愧疚疼爱之情越发深刻起来,尤其想到自家小外孙女没爹没娘的,还受牛老太太那个老妖婆算计,那个心都揉碎了。
一把抱住林熙菡,疼爱道,“我的乖孙女,来了崔家莫怕,你外祖父,外祖母,你舅舅舅妈,还有你表哥表姐都是疼你的。一定不让你受林家的糟糠气,你也不用像在林家那般小心翼翼,谁要是欺负了你,我祖母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林熙菡乖乖巧巧的不多说话,点点头,看着崔老太太一脸孺慕,让崔老太太见了又觉得性子和小女儿一般,心里越是移情了几分。
连连保证道,“我的好孙女,好孙女。外祖母一定让你成为崔家名门闺秀,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也一定不放过牛老太婆的。”
崔老太太没头没脑的咬牙切齿,让林熙菡又一愣,觉得自己外祖母还真不像自己娘的性格,可见是个真的,心思不多的。
倒是白霜霜心里见了又对林熙菡多了几分怨怼,这外祖母说是疼爱她,可是为何不替她娘和她找白家做主,反而愿意为了替林熙菡得罪国公府,告状告到了皇宫里,如今更是保证日后还帮林熙菡做主,让她情何以堪。
白霜霜心里对崔氏起了怨恨,怪崔氏不替他们做主,却不曾想到若是白崔氏,崔大姑奶奶要是在白府行得正,坐得端,会让崔氏族长受了白府肮脏气,崔老太爷不替女儿做主,气呼呼地大骂长女,将长女偷偷带回来,却送到乡下庄子上吗?
可人就这样,只看到旁人对她不好的,看不到旁人对她好的,只咬着旁人的短处,没看到自己短处。
崔老太太又搂着林熙菡说了好一会儿话儿,才神色倦怠的让仆从领着林熙菡去梳洗,又见白霜霜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心里也是几分疼惜,又拉过白霜霜道,“霜霜,九娘是个命苦的,林家又是虎狼之地,她吃了好些苦头,你是姐姐,可要好好照顾妹妹啊。”
白霜霜暗想郡公女儿,国公孙女,她苦,我算什么,林家公侯世家还是虎狼之地,白家岂不是阎罗地狱,着实偏心太过了。
白霜霜这般想,面上却露出乖巧涩弱的神色,道,“我是姐姐,定会照顾好妹妹的。而且九娘可爱,正是霜霜最想要的妹妹了。”
崔老太太面露满意,两个寸丁大的孩子吃些小醋使些小性子也正常,小孩家家的就是有些不快,也是一夜就没了的,哪有什么心思来着。
这一想,崔老太太又觉得自己刚才对大外孙女态度恶劣了点,解释道,“你小姨的屋子是真真比不得你母亲的屋子的,她那屋子寡淡的很,只是她是个爱书的,满屋子的书比你外祖父还多,所以才叫做清雅地儿。”
崔老太太这般解释,自认为是解了外孙女心结,又见大外孙女面露笑意道,“啊,我也是爱看书,日后还要和表妹多借些书看看。”
“你若爱看,就去看吧,只是一点莫要弄坏了才好,这可是你小姨遗物。”崔老太太随意道。
白霜霜又露出极为乖巧可爱的笑容,撒娇道,“刚才霜霜还当外祖母不喜欢霜霜了呢”
崔老太太笑道,“我就两外孙女不喜欢你,喜欢谁。”
崔老太太见两外孙女都是好的,心里也乐呵起来,自己儿子女儿到孙子孙女都是好的,就连两个外孙女也是难道的好人品,真是自己的血脉啊。
这一想崔老太太就得意了几分,看白霜霜也是左看右看的好。
白霜霜也是拍马奉承了一段时间,又让崔老太太对她喜爱了几分,看老太太精神不济,才笑着辞别,回了月华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