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金钏儿不答。
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
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
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
却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从这事儿看来,确实是王夫人不对。可让宝钗最为恼怒的是导火线——贾宝玉的作为。那时,哪怕他跪下来向王夫人求求请,分担一下责骂也好啊。虽然不见得起到什么作用,但这才像个“护花使者”的本色。而那贾宝玉却“一溜烟跑了”。更可恼的是,那贾宝玉跑了后,这事一点也没有往心上搁。
而且如果那贾宝玉得知金钏儿被撵,就算一时不敢顶撞王夫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把金钏儿留住。但......但派个小厮带了钱物去安慰一下,总是能办得到的吧?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金钏儿心中的悲痛肯定会减轻很多,想来不至于再做出投井自尽的事情。
可他呢?直到金钏死了,才“蝎蝎螫螫”地跑去祭奠,玩什么“不了情撮土为香”的把戏!这又有什么用,人死了又有何用!
一时间,宝钗可谓是彻底瞧不起贾宝玉了。可同时又有些为自己担忧,这般懦弱无能的人,母亲竟是想着让自己嫁给他!
不,绝不!宝钗咬牙,手帕都被她拽得变了形。
“宝姐姐。宝姐姐!”正气恼着,却听得耳边传来湘云担忧的声音。
心下一震,有些苦笑,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呀!因着母亲勤往王夫人那儿跑,自己竟是慌了手脚吗?唉,还需静下心来呀!
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宝钗抬起头,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笑着问,“云儿别叫了,我听到了。什么事?”
湘云见宝钗恢复过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的宝姐姐吓了他一跳来着,“没什么。只是叫了宝姐姐好几声,宝姐姐都不理我!”
“刚刚,我只是有些为金钏儿的死不值罢了!”宝钗笑着答道。
只说宝钗回去后,薛姨妈便带着宝钗来到了王夫人处。原是薛姨妈听见这话,忙打算向王夫人处去道安慰去了!
宝钗原是不想去,只薛姨妈却道:“我的儿,如今遇到这事儿,你舅母定是会伤心自责的。如今咱们住在她家,我又是她的亲妹妹,岂有不去安慰安慰她的理!而我又不会说话,我的儿,你去了也好帮衬帮衬母亲不是?”
宝钗无奈,却也不得不说薛姨妈讲得很是有理,只能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以母亲对舅母的信任,怕是连落入自己那舅母的圈套都是不知的,自己岂能放心。
却说宝钗和薛姨妈来至王夫人处,只见鸦雀无闻,独有王夫人在里间房内坐着垂泪。
宝钗本就不打算说什么,薛姨妈又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在一旁坐了。一时,屋里沉寂着。
半响,却见王夫人哭道:“你可知道一桩奇事?金钏儿忽然投井死了!”
薛姨妈见说,微微松了一口气,忙追问道:“怎么好好的投井?这也奇了。”
王夫人道:“原是前儿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几下,撵了他下去。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薛姨妈叹道:“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
薛姨妈一开口,宝钗便想打断她,只是那话却是不知如何说了,这一迟疑,薛姨妈已将话说完,宝钗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
薛姨妈叹道:“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他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
王夫人道:“刚才我赏了他娘五十两银子,原要还把你妹妹们的新衣服拿两套给他妆裹。谁知周瑞家说可巧都没什么新做的衣服。因为这么样,我现叫裁缝赶两套给他。要是别的丫头,赏他几两银子就完了,只是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口里说着,不觉泪下。
薛姨妈忙道:“姨娘这会子又何用叫裁缝赶去,宝丫头前儿倒做了两套,拿来给她岂不省事。况且她活着的时候也不是没穿过宝丫头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
王夫人脸色明显好了点,道:“虽然这样,难道宝丫头不忌讳?”
薛姨妈笑道:“姨娘放心,宝丫头从来不计较这些。”一面说,一面拉着宝钗起身就走。王夫人忙叫了两个人来跟薛姨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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