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蕴觉得这秦家人实在是厚道,可惜就是没遇上好人。对此,韩鹏彰也颇为认同,他说:“光绪四年的时候,秦远从海外来信,说是找到了妹妹。原来女孩儿当初被一个传教士救走,带回了英国。秦家夫妇听了信儿,甚是高兴,连夜收拾好行囊,联系了商船,就带着儿子就按侄子给的地址找去。哪想到了英国,地址竟然是错的,秦家夫妇起初以为是侄子写错了,就找到当初留洋的学校,却被告之秦远早在两年前就退学离开了。秦家夫妇震惊之余,又为秦远担忧起来,怕侄子遇到难处,又不敢和他们说,因此心里十分忧虑。好在学校的校长为人和善,主动帮他们联系当地的华人,帮助他们一起寻找秦远。”
丰蕴恍然一般,说道:“莫非那秦远早就已经离开了英国转,转到美国念书啦?”
韩鹏彰点头:“秦家夫妇起初还抱着几分希望,可是他们在英国举目无亲,语言又不通,侄子那里也联系不上,这一番折腾也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身边财物所剩无几,最后还是在老乡们的赞助下才得以回国。身心俱疲的秦家夫妇心乱如麻,直到踏上乡土的一刻才长松口气,可他们却不知道更大的变动还在后面等着他们呢。站在凋零的秦府前,秦父愕然呆怔,原来,此时秦家的产业已经尽皆被挪到族中一个旁枝的手上,便是这家中宅院,还是老管家险些拼出性命才得以保住的。秦父一听方知自己入了自己亲手养大的亲侄子和别人给他做的套儿,一时怒急攻心,就那么倒下了。”
丰蕴听得咬牙切齿,怒斥:“牲畜不如啊,这不是养了个、养了个白眼儿狼么!”
韩鹏彰倒还气色正常,他说:“秦父的身体被好养歹养的养了一年多,这才渐渐好转起来。这期间秦家夫妇整顿好所剩财物,安顿好忠仆下人,又卖了几处田产,这才紧紧缩缩的凑足银钱,两口子准备再次登船出洋,去找秦远算账。原来,秦父养身体期间,当初在英国时一个帮助过他们的华人寄来信,说是得到了秦远的下落,并将其所在地址一并附上,还写了封介绍信,让秦家夫妇和他在美国的朋友联系,那个朋友可以帮助到他们。因为当时念同还小,秦家也无亲戚可依托,于是他们只得再次带着孩子一起启程……唉!到达美国后,秦父一番辛苦追寻,好容易找到秦远,却不想竟又被这个侄子设局折辱,愤恨心伤下他又旧病复发致使含恨离世。”
“啊!”丰蕴听得两眼湿红,不忍的垂下头,韩鹏彰也跟着叹气:“那秦母本是大家闺秀出身,最是循规蹈矩,这几年她跟着丈夫出来奔波已是心底的极限,全靠一口气撑住,可丈夫他的离去给秦夫人莫大的打击。尽管又好心的华人相帮,可她想着如今只剩下她自己和孩子,她们孤儿寡母的在异国他乡里如萍踪无根,可就是回到家乡,也没有了她们的安身之所……秦夫人不甘心让禽兽一般的侄子,在气死自己丈夫之后还能安然生活,也就狠下心肠,根据丈夫留下的地址找到秦远即将上课的教室,在那里上吊……自杀了。只可怜了念同,那时他八岁,也是到了记事的年纪,他亲眼目睹了秦远狠毒的逼死了至亲,唉……”
丰蕴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韩鹏彰道:“我想着那秦家夫妇于末路之时都带着念同,可见他家中已无可以托付的亲戚朋友,我既然已经救他一回,又何必再将他送回老家受苦?既然碰上了,那就是缘分,不若我将他收作弟弟养大,将来也是自己一条臂膀啊……果然,念同从不让我失望。”
丰蕴明白了:“想是这秦副将因他母亲之事耿耿于怀,便将所有的大家闺秀都划为一类——懦弱、无主见、只能依附男人生存,所以他至今没能成婚……他拒绝我家臻儿,怕也是因为臻儿出身书香世家吧?”
韩鹏彰伸出拇指称赞:“夫人睿智明察,竟然一语中的!小姨子为人贤淑温柔,这念同心里不敢接触啊!”
韩鹏彰正自笑言,却见自家夫人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他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干咳了两声,问:“夫、夫人?可是为夫哪里说得不对?你如何这般神色?”
丰蕴忍着笑,忍着好半天才勉强保持住端庄,直到她见韩鹏彰抓头挠耳面色渐红,这才开口准备分说一番。不料,她话尚未出口,就有丫鬟在门外请示:“夫人,老爷、太太请您和姑爷过去一趟。”
丰蕴韩鹏彰二人有些诧异,不是说好今天让他们夫妇好好休息一番吗?清尘得到丰蕴的指示,忙上前来禀:“夫人,好像老爷太太因为二小姐的事情,吵了起来,好像……”她看了一眼韩鹏彰,韩鹏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让清尘接着说。
清尘道:“好像……话里还提及了姑爷,好像是和姑爷有关!”
韩鹏彰听完,愣怔了一下,晃过神来连忙拍了下大腿,转头看着丰蕴叹道:“哎呀,我怎么忘记跟夫人说这件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