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完,佟老姨太太就拉着苏怀生拜谢,老太太说了声不用,又道:“不过,我丑话可要说到前头,今天的事情是可一而不可再,老太婆我也只绑衬你们这一回。记住,也只有今儿这一回!若是再有二次,无论是你们迫不得已,还是你们用有心算无心,我都不会再相帮;你们若是再气到老太爷,就是他不去告你们。我也是要跟你们当堂分辨分辨的,届时就是你们父亲自己出音儿阻拦,那也没用,懂么?”
佟老姨太太心中一凛,赶紧应诺:“夫人只管放心,他们是再不敢的,再不敢的!”
老太太目锐如金,瞪着她道:“我只盼着,你也好自为之才是!”
说完,便不再理睬于她。转头盯着苏怀生夫妇,看他二人如何表现。见他夫妇认真予诺,老太太这才发话:“那就这样吧。明儿下午过来拿钱。”
苏老太太揉着肩膀站起身,准备回去,看到拉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跟在自己身侧,便冷笑一声:“老二媳妇儿,你也莫要嫌我把钱给的晚。你自己扭头去看看时间吧,现在是什么时候啦?我与你们父亲已经老啦!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没你们有精神头儿啊!”
苏怀生心恼妻子不开眼,却不好总是当面儿训斥她,只得替拉云向老太太告罪,老太太摆摆手。让他们自行安置。之后便不再理会众人,自己领着两个孙女向内室转去。
老太太因有话要对锦落锦歌讲,因此走得快些。没成想,竟然和躲在正厅后面儿俯耳偷听的老太爷遇个正着。
苏老太太哼了一声,也不看人,径自迈腿进屋,老太爷赶紧谄笑着追了上去。
锦歌拉住还要跟上的锦落。摆一摆手,又向一旁指了指。锦落立刻会意。扭头招过红绣,问:“红绣姐姐,老太太吩咐的事儿可要紧?若非要事,我们姐妹俩且先回去,等明儿下午再过来?”
红绣也看到刚刚的情景,考虑到时间已经不早,便点头应下:“那六小姐、十小姐先回去休息吧,若有什么事儿,我和碧钗再去通知您们。”
……
这边锦歌跟着锦落离开,那边老太太已有所觉,只因老太爷嘿嘿嘿的笑着跟在自己身后,因此也没多言,想着下午再说。
苏老太爷涎着一张老脸,一直陪着笑走回内室。老太太坐在梳妆台前,任碧钗在一旁帮她卸妆,她则从镜子里看坐在身后不停搓手的老太爷,哼笑:“这么晚了,老爷还不去休息啊?今儿您可是威风极了,一闹就闹了大半天,如今快通宵儿了,您还这么有精神儿啊,想必是心里极开心了?”
苏老太爷呵呵呵地笑着,一抬头,见到黄枫端来水盆,便亲手接过、又亲手拧了毛巾,作势要替老太太擦洗,让老太太一把给夺过去了。
在老太太的注视中,老太爷笑嘻嘻道:“都说娶妻娶贤,可见古人诚不欺我!我有贤妻在侧,晚年何愁不能安享?”说着,他拉起老太太的手,攥紧,“夫人啊,辛苦你了啊!”
老太太心里如何,不得而知,只是面上却温善一笑:“老爷心里知晓我的付出,那么为妻哪里还道得辛苦二字?……不过,老爷也切莫开心得太早,须知我应诺老二的钱,是必要老爷自己出了……咱们可得说好啦,老爷大方出来的这笔银子,一.不许动用公中之银,二.不许打我存行的主意。”
老太太打老早就看透了老太爷的心思,因此她在丈夫面前从来不虚让,有话便就直说,因此将苏老太爷吃得紧紧的。
苏老太爷听到妻子的话,赶紧点头:“那是肯定的、那是肯定的!”
老太太这才满意的将毛巾又放回水中浸湿,重新拧了一回,给老太爷擦起脸来:“至于锦息那里,老爷愿意多给几分,我也没有他话,毕竟都是老爷自己的钱……”
话说到这儿,老太爷赶紧表明态度,他下颌上花白的胡子也跟着一起晃动:“那不可能,经过这一次,我以后是再不会给老二他们多花一个铜板儿了!”
老太太也没说信与不信,只是温声劝他:“都是自己的孩子,以后再看看吧!”
老太爷继续明志:“看看?看看也不给了,嗯……不给了、不给了啊……我手上那点儿东西,就咱们夫妻俩自己留着吧!我算看清了,什么儿啊孙啊,到最后还是要咱们夫妻俩自己相互倚靠,需要咱们自己手里有银子啊!”
天渐渐亮了,正院儿里走动的丫头、婆子都十二万分小心的轻走轻放、慢声缓语,生怕惊动了正在熟睡中的老太爷和老太太。而当太阳升过枝头,阳光隔着玻璃洒进厅堂、照亮正院儿的每个角落时,在老太太嘴角盘踞了一夜的笑意,伸个懒腰后继续驻留在那里,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