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华嗯了声,重重点头。
琉璃叹了口气,说道:“你先想办法让你娘把这孩子的养护权拿过来。三叔有情有义,他对齐氏感情极深,如今又漫延到孩子。你让你娘好好地照顾好孩子,纵使三叔将来要续弦,起码也要等这三年过去。有三年的时间,足够令三叔对真心关心这孩子的人关注起来了。将来就是有了新夫人来,凭着对孩子的好,柳姨娘也能够站得住脚。”
浣华听完沉吟了会儿,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都听你的。”顿了顿,又道:“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我娘把养护权拿到手呢?这府里头防姨娘们防得跟什么似的,这孩子又是三房的命根子,再有宁姨娘在,我怕有些难办。”
“这就看你的了!”琉璃板起脸来,“你是嫡女身份,宁姨娘再厉害又怎么着?她那两个儿子也是庶出!除了你和平哥儿,别人是没资格分齐氏的财产的。三叔要是瞧得起他们,到时就分点往后你还得帮着柳姨娘照平哥儿,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浣华面上一赧,说道:“我知道了。”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盼着我能成熟起来。放心吧,我会的。”
翌日浣华便搬回了三房,她怎么做的琉璃不知道,只知道没过几日宁姨娘就被何朴松怒斥了一顿,然后被关进柴房呆了几天。而浣华则往梁氏屋里跑得勤了,每日里抱着平哥儿哄逗,没过多久梁氏正好犯了腰疼旧疾,浣华就把平哥儿带回房了。如此过了两月,何朴松就松了口,同意让柳姨娘来照顾平哥儿的起居饮食。
与此同时,齐氏贪墨公中的那几千两银子之事就没有人再提了,但是琉璃从阮氏每每到正院来请安的时候却看得出来,这毒妇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背地里让人查了查,原来齐氏死后,她还怂恿过何廷芳来向老太爷提过让何朴松将贪墨的银子交出来,但是被老太爷打了出去。
而何朴松则将齐氏之死尽数算到了长房头上,如今不但与长房一众人形同陌路,更是委婉地与老太爷提出要分家另过的想法。当然,这也被老太爷打了回来。父在分家,乃败家之兆,老太爷怎能允许?
不过同样是长房的人,何朴松对于琉璃的看法就不同得多了,不但因为她时常地过来瞧平哥儿,也因为齐氏死当日她曾经极力地拦阻阮氏等人问齐氏的罪,虽然琉璃当时那么做并非出于关心齐氏,甚至连出于人道都不是,但是这份情,不知情的何朴松倒是记着。
浣华经过与平哥儿几个月的相处,如今已经完全接受了他。四月里琉璃满十五岁时,平哥儿也有七八个月了,已经可以在地上爬得飞快。琉璃在后园子水榭里摆了酒,只请府里的姐妹,浣华吃两口菜就要招呼奶妈仔细看着他,抿一口茶又要叫一句平哥儿。
琉璃从来没见她这个样子,不过看平哥儿只爱赖在她身上撒娇的样子,倒是十分欣慰。
府里如今就剩琉璃浣华与素华,浣华要守孝,三年才过了半年。素华刚刚也定了亲,明年初就要出嫁了。琉璃的婚期定在五月廿四,不够一个月。三姐妹看着愈来愈冷清的庭园,倒是又生了番感触。
饭后平哥儿要午睡,浣华带着他先回了。素华到了正院门口也分了道。琉璃一个人走到倚寿园,却是靠着门口桃花树,在太湖石上坐了下来。
从进府到如今,已经有七个年头了,前后想来,竟然打心底里觉得累。一开始觉得为出身所累,人生路上必然要多不少坎坷,可是想想淑华毓华和燕华,都是正经的嫡女,可是也未必事事如意处处顺心。人要为自己争取,难免赔上许多心神,从翠蒙到李嬷嬷,从余氏到毓华,再到何苁立,她也说不上自己是胜了还是败了,只是觉得,即使是嬴,也有些得不偿失。便如脚下这落花,于这春风里开放了,却又谢了,不知是它嬴了季节,还是季节嬴了它。
进了五月,定北王府的人就来得密切了,双方围绕着大婚的一切细节,做出了详细的研究和讨论。
五月初琉璃行了及笄礼,正式束发插环。作为新人,当然不用参与各项决议,但是为了大婚典礼上的一些礼节,也还是被王府派过来的嬷嬷训练得脚都酸了。蕊儿看了心疼,要跟嬷嬷求情,琉璃不让。这点苦算什么?比起留在何府,为着脱离它再多的苦她就可以忍受。
但是到底细皮嫩肉的捱不住,没两日脚上就被磨出了血泡,嬷嬷也吓得慌了,赶紧停止。这时候李行正好前来请安,听说琉璃脚伤了,立即从荷包里拿出些活血生肌的外用药来,活似他早就想到琉璃脚伤了似的。
琉璃脚伤一好,便就到了五月下旬。廿三日夜里,琉璃去长房陪苏姨娘住了一夜。其实都没怎么睡,苏姨娘满腔的不舍,又满腔的欣慰,琉璃则是惦记着翌日的典礼,心想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到了五更,终于请的来梳头的六安夫人到了。蕊儿蘅薇赶紧地侍候琉璃起身穿衣,回到倚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