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兮扭头看江南,他一脸平静。
也对,来的是个漂亮的男教授,又不是漂亮的女教授,他有什么不平静的,他要跟那些小女生一样双眼放光,那才是问题。
姜蓓也很平静,至少她的后脑勺是风平浪静。
靳轩很随和的对大家笑笑,耐心的等待他们安静下来,似乎已经非常习惯自己从天而降时别人所表现的亢奋。
他微微一笑时,比春风还要柔和上十倍。
大概过了三两分钟,女同学们都亢奋的差不多,教室慢慢安静下来,安静的过分,鸦雀无声。
他抽出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刚劲的大字:靳轩。
下面又写下一个私人邮箱。
“这是我的名字和邮箱。”他身姿挺拔的站在讲桌旁边,视线由左至右的在阶梯教室里扫过,“陶琳老师因为身体问题不能上课,一直到本学期结束,大家最爱最爱最爱,爱到无法自拔的毛概,都是由我为大家代课。”
有同学在下面插嘴,“天啊,还有人对毛概爱到无法自拔啊,谁这么变/态……”
靳轩听到这句话,不置可否的笑笑,“我啊,以及每一个奋斗在哲学前线的老师和学者,简直变/态到无法自拔。”
下面的学生一片哄笑,气氛似乎没有刚刚那么严谨到令人无法呼吸。
他单手插进西裤口袋,状态很放松的继续对大家讲,“众所周知,这门功课就是专门放在大学里折磨学生的小妖精。”
“它在你未来的生活里一定用不到,但是现在你却不能挂科,我知道很大一部分同学还是很爱这门课程,只有一小部分特殊分子,现在,我给你们一个理由爱上它,并愿意付出努力好好学习它。”
他再次抓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道:挂科没有毕业证。
“这个理由强大到无以复加,我给大家十秒钟深刻的体会一下。”
下面又是一阵哄笑,何兮也跟着笑,她再次转头看向江南,他仍旧是一脸平静,面无表情。
他走回讲桌前,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麦克线,捂住麦克低头轻咳两声,嘴角依旧噙着浅浅的笑意,“一个老师一个规矩,我有好消息告诉大家,我上课不点名,不喜欢听我讲课可以尽情逃课。”
他笑笑,“不过我会清点人数,哪个班级人数不够,我就全班扣学分,上一届有全班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过的记录,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所以,我的课,靠你们自觉。”
何兮撇撇嘴,这人,变相威胁人,还说的慈悲为怀。
“下面我们开始上课,请没有课本的同学必须撤离教室,动作迅速,我只给一分钟时间。”
原来靳教授是一名笑面虎,几秒之后,没有课本的同学开始陆续走出教室。
何兮没有课本,她自觉的起身,刚要站起来,便被江南按住手腕,又让她坐下来,“你去哪?”
“我在外面看看风景等你,这老师没书不让上课。”
“那我跟你一起出去。”
“哎哎哎!”何兮按住他,“你别冲动,万一班级缺你而给全班扣学分怎么办?”
“扣吧,能怎么样。”
何兮按着他的肩膀将他重重压回去,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周围的躁动慢慢恢复平静,江南盯在何兮脸上的视线挪到她身后,何兮也跟着转身,然后,她看到了站在自己背后的靳轩。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出现叮的一声,就像电梯门抵达相应楼层,所发出的报告声。
“你是这个班的学生?”他淡然问道,不给她回答的时间,他继续自问自答,“你好像不是学生,而且还没有课本。”
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钢笔,在她的桌角轻轻敲着。
何兮默不作声的站起来,转头告诉江南,“我去外面等你吧。”
江南立刻跟着她站起来,满眼的心疼和焦急,却被靳轩堵住去路,“法律系第一名,江南,你准备翘课?”
何兮回头,狠狠瞪江南一眼,意思很明确:你别这么幼稚。
江南憋着气坐下,何兮一个人走出教室。
靳轩开始讲课,下课前十分钟,他从讲台下面拿出一叠卷子,“来两个同学把问卷传下去,我们做个随堂问卷,内容不多,大家速度看速度填,然后速度从最后一排传回来。”
他话音刚落,姜蓓迅速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去他面前拿走那叠卷子,分散给第一排的同学们,让他们往后传。
“教授,能不能借你的钢笔用一下,我没带笔。”姜蓓笑意盈盈的重新走回他面前,朝他伸出手,笃定他会借给自己。
靳轩关掉麦克,拿起桌上的钢笔别在自己衬衣口袋里,“和你的同学借一下,我的钢笔不写字,是私人物品。”
姜蓓没说什么,转身走到江南身边的 位置坐下,就是刚刚何兮坐过的位置,江南带了两只笔,她拿起一只在问卷上飞快写下自己的名字,扭头对他说,“你看到没有,如果事实真是你说的那样,他为什么不肯借我一只笔呢?”
江南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着她,良久,说出三个字,“神经病。”
问卷的内容很正经,只是提问的方式有些欢脱,同学们看的还算认真,他太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连题都没有耐心读下去的小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拿出来放在讲桌上看了看,握着电话走出公共大教室,在走廊里接电话。
公共教室的右侧就是宽阔的走廊和楼梯,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里没有闲人,空荡荡的,不知是哪扇窗户没有关上,这里冷风穿堂,格外寒凉。
他挂断电话,转头时,看到楼梯上团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靠着栏杆坐在台阶上,她在翻看一打粉色的票据,大概是进货单之类的东西。
靳轩会站到她面前,完全在何兮的意料之外。
顺着他笔直的长腿向上,她见到了靳轩那张温柔无尽的英俊容颜。
“你是g大的学生吗?”他问。
何兮站起来,拍拍屁股,站在一节台阶上也没能和他平视,“不是,旁听不行吗?”
“江南是你的男朋友?”
何兮没有直接回答,抿了一下唇,反问,“姜蓓是你女朋友?”
靳轩挑挑眉,“不是。”
“不用害怕,我不会对别人说你们的关系的,我不是g大的学生,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我家江南也不会多嘴。”
“害怕?”他不怒反笑,笑容温柔至极。
何兮微微扬起下巴,坚定自己的态度。
走廊里尽头有风吹过来,冷空气的入侵让他忍不住咳嗽两声,他没有继续刚才那个问题,轻慢的交代着,“爱情固然重要,小孩也很重要。”
“你想说我因为谈恋爱忽略我家小孩了?”
“显而易见,你宁愿在这里吹冷风等男朋友也不愿意在家陪小孩。”
“你懂个屁!”她不屑的瞪过去,“赶紧走开,别妨碍我吹风!”
靳轩微微蹙眉,“你在对一名老师说脏话?”
“显而易见,你自己乐意站在这里听我说脏话!”
“虽然你不是我的学生,你也没有付工资给我,但是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我有责任有义务有权利有资格,被你尊重。”
“我靠,我凭嘛尊重你,我爹我都不尊重!我小学没上过还真不知道人民教师是啥高冷的东西,您爱干啥干啥去,别当着我在这里欣赏风景好吗?”
靳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皱的紧紧的。
何兮把双手往羽绒服的口袋里一揣,继续扬着下巴,“你是惦记我啊还是惦记我们家小孩啊?好好的课你不上有时间跟我出来扯皮?您要懂得怜香惜玉您别把我赶出来啊?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纯良少年啊,还关心上我们家小孩了,又不是你儿子,你操哪门子心。”
靳轩失声笑笑,“不知好歹的小……”
她恶狠狠的瞪着他,看他的人嘴里能吐出什么牙。
他说,“小豆芽。”
我靠!谁谁谁!谁是豆芽!
她准备跟这个莫名其妙的教授理论一番,靳轩没这个打算,在把她贬为一颗蔬菜之后,利落的转身,回到教室。
个子小就是豆芽?豆芽招谁惹谁了,豆芽要知道自己能摊上她这倒霉命,豆芽一定会发誓下辈子坚决不做豆子!
下课铃一响,江南第一个从教室里跑出来,“小兮,冷不冷?”
“不冷。”她摇摇头,“这又不刮风下雨,冷什么。”
“我去借一本书,一会你可以进来跟我一起上课了,这个教授经常有旁听生,就是必须有书本。”
“我不听,我又听不懂,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
江南忽然就咧开嘴笑了,春/光明媚的样子,“我也是。”
这是多朴实的情话,我就乐意跟你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