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尘眼眉往下垂了一下,又挑起眼帘看着杨晋问道:“就因为这样,你觉得她不是真的宝梳?宝梳撞过头,别说性子脾气,连记忆都有部分缺失了,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是不是有点捕风捉影了,杨捕头?”
杨晋抿笑着摇摇头道:“对,一个人伤了脑袋,变痴变傻变呆,甚至没了记忆改了脾性都不奇怪。但你见过哪个人因为撞了脑袋就能学得功夫和一身好医术的?阮管家,现下的宝梳的医术可相当的好,身手也不错,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宝梳说了,我不在老家的这些日子,她无聊没事儿干,所以才找人教了她医术和功夫,这也不值得杨捕头你大惊小怪吧?”
“是吗?”杨晋哼笑了一声道,“宝梳的医术是这几年找人学的?那她为什么能医不自医呢?她一入秋就有寒咳之症,这个毛病打小就折磨她,倘若她真有那个本事,为什么不把她这毛病彻底根治了?你还记得冷府的冷老夫人吧?冷老夫人也是寒咳缠身,但仅仅吃了她两剂药后,症状就消失了,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曲尘轻吸了一口冷气,眉心拧得更紧了,斟酌片刻后说道:“兴许之前她学得不够上道,最近一年才想出治疗寒咳之症的法子。”
“阮管家,你别忘了,她是有师傅的,为什么她不找她师傅替她治呢?难道她师傅治不好她吗?非得等到她自己悟出个中真谛?不妨告诉你,其实宝梳这几年一直都在服用我每年从杭州带给她的药,直到前年秋天我回来的时候,仍旧如此。据我所知,宝梳根本没有跟人学过医术和功夫,倘若她真有点身手,就不会被人轻易地推倒,甚至还因此而亡!”
“你说什么?因此而亡?”曲尘瞳孔微张。
“我今晚把你叫到这儿来,就是想告诉你,有人亲眼看见宝梳断气的,你身边那个靳宝梳根本就不是真的靳宝梳!”
“亲眼看见?谁亲眼看见了?”曲尘冷漠一笑问道。
“罗意莲。”
“罗意莲?不会是杭州景王府的那位郡主吧?”
“对,去年春天她去过雾重村,为什么会去?说来有些好笑,只因为我二娘跟她说了一句,不会让我娶外人,会让我娶宝梳。照我二娘的心愿,是想让我娶宝梳的。意莲对此很不服气,所以她千里迢迢地跑到了雾重村,打算看看宝梳到底长什么模样,谁知道竟让她看到宝梳跟一个年轻姑娘争吵抓扯,那姑娘还一把将她推倒撞在石头上。”
“然后呢?就撞死了?”
“意莲跟我说,当时宝梳刚刚挖完药从悬崖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解开腰上的绳索就跟那姑娘发生了抓扯,那姑娘把她推倒之后就走了,她额头渗出了不少血,起身的时候似乎有些头晕,身子一歪就……因为绳索还在她腰上,所以直接撞在了崖壁上。意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拖了上去,可当意莲探她的脉息时,她已经断了气了。意莲当时很慌,正好有人在附近,她怕别人说是她杀了宝梳,就照旧把宝梳的尸体放下了悬崖,看上去就像是宝梳自己挖药不小心撞上崖壁晕过去似的。”
“或许她根本没有探清楚,你也说了她当时心是慌的,赶着脱身,可能宝梳当时还有气,只是她太慌了所以没察觉到。”
“没错,当我来到雅州城发现宝梳还活着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还很庆幸,幸好之前没有告诉我二娘宝梳已经死了,但跟宝梳相处了一段日子之后,我觉得她不是从前的靳宝梳,而是另外一个人,只是和宝梳长得很像而已。”
“长得很像?声音也很像?连身上的印记也一模一样?杨捕头,你办案这么多年,有见过像得这么一塌糊涂的吗?”
“样貌可以伪装,声音也可以,至于身上的印记,若是了解宝梳的,要装也不是不行的。你是她丈夫,她前后有什么变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凭你的直觉,你认为两年前的宝梳和如今的宝梳是不是判若两人?”
曲尘沉默了,垂下眼眉一小会儿后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想让我帮你证实宝梳是不是你二娘的亲生女儿吗?”
“你要这么想我也不否认,毕竟你是她身边最亲的人,她究竟是不是从前的宝梳你应该最清楚,你能证实最好,不能证实,其实也不错,对我二娘来说,好歹还有个念想。不过,你阮管家似乎不止是个管家那么简单,我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是哪路人,但我可以肯定你也是混江湖饭的。要是有人刻制装扮成宝梳潜在你身边,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并非是件好事。”
“那你多虑了!我自己的媳妇我自己清楚,不劳烦你这么煞费苦心地查。要没别的事儿,杨捕头还是早点歇息,告辞!”
曲尘放下酒杯起身走了两步后,停了一下转身问道:“罗意莲看见的那个年轻女子是谁?”
“我让意莲帮我画了张像,本来也不认识的,”杨晋缓缓起身道,“可直到我来了这雅州城才发现,原来这人也是雅州的,而且你应该认识。”
“谁?”
“阮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