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宝梳一边穿鞋一边说道,“你去收一准也是收不回来的。初心这回嫁人,你这当哥哥的搭了多少东西进去别以为我没个明帐,单单是前些日子送到三婶家的那几盒茶叶也值钱吧?搁外头去买,没个四五百两能买得着那么好的茶叶?”
“小人精儿!”曲尘在她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笑道,“送点茶叶你就记上了,三叔三婶也不是外人。”
“一点茶叶我还不会跟他们计较,但我绣庄那么多人等着银子嫁人养家,那可马虎不得的。你瞧着吧,我要不去,她一准不肯把尾款付清,所以这种事儿必须我出马!”
两人吃过早饭后,宝梳便从西门离开了庞府。走到半路上时,钟氏在轿外问道:“管家娘,打汤娘家铺子过了,您要不要再添一口,我立马给您买去!”
“你一说我就想吃她家的蒸角儿了,来一笼吧!”宝梳说着撩开了小帘往外探了一眼,只见汤娘和万萱草正忙得热火朝天,小店内到处都是人,还有蹲在街边扒拉汤饼的。忽然,她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杨晋。
“等等!”宝梳叫住了钟氏。
“怎么了,管家娘?”
宝梳没有回话,从轿子里钻了出来,径直朝正在吃早饭的杨晋走去。走到杨晋跟前时,他抬头一看,见是宝梳,便笑着招呼了一句:“宝梳,你也来这儿吃早饭?”
宝梳没什么脸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忽然端起他正在喝了白粥朝他身上泼去!他连忙起身,后退了两步,错愕地看着宝梳问道;“你怎么了?”
“大胆!”与杨晋同行的随从当即冲宝梳喝道,“失心疯犯了?居然敢泼我们杨捕头?”
宝梳指着杨晋道:“我泼的就是他!口口声声说想接我回杭州去,又是送东西又是苦口婆心地劝,结果呢?背地里就在我丈夫跟前煽风点火!姓杨的,别以为你是个捕头,吃官家饭的,我就拿你没辙!”
杨晋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边用手帕扫着衣裳上的饭粒一边问道:“阮曲尘都跟你说了?我这随便一说,他居然就信了?宝梳啊,你应该早点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他压根儿就没相信过你。”
两人的争执在忙碌的汤饼铺子里起了不小的骚动。汤娘忙走过来询问道:“宝梳你怎么了?是不是跟杨捕头有什么误会啊?”
宝梳转头朝她道:“汤娘对不住了,原本你铺子上我再怎么也不该来闹事儿,可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我不得不替自己说两句话!”
“到底什么事啊?”
“大家应该不知道吧?”宝梳朝在座的食客高声道,“我靳宝梳的母亲早在多年前就跟着杨捕头父亲跑了!”
“哇!”众食客一阵哗然。
杨晋微微皱眉问道:“宝梳,你打算说什么……”
“哎!”宝梳抬手正色道,“别叫我宝梳,你杨捕头不是跟我丈夫说我压根儿就不是靳宝梳吗?既然我都不是靳宝梳,那你还叫什么宝梳呢?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大家知道吗?杨捕头说我亲娘牵挂我,想接了我回杭州团聚,说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结果呢?他跑去跟我丈夫说我根本不是靳宝梳,我是假的,冒牌货一个!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吗?”
杨晋脸色微变,狡辩道:“我只是想帮你试试阮曲尘而已!”
“错!”宝梳瞪了他一眼道,“你根本就不是想帮我试我丈夫,你从头到尾就是个伪君子!你压根儿就没想过真的要把我接回杭州去跟我亲娘团聚!为什么?因为你觉得不服气,我亲娘是你爹娶的继室,当初我亲爹死了还不到三个月,她就跟着你爹跑了,舍弃了自己的亲闺女,帮你爹养你这个伪君子。眼下你们杨家在杭州有头有脸了,变大富豪了,我亲娘就想接了我回去,还打算给我招个女婿,可你不愿意,你怕我这个拖油瓶会分薄了你的家财,夺了你的父母之爱!杨晋你放心,我会亲自写一封信去杭州告诉我娘,我靳宝梳就算讨口要饭也不会要到你们杨家门口!”
宝梳说罢,从钱袋里掏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道:“姓杨的你听好了!前些日子你虚情假意借我亲娘的名义往我家送了些杭州特产,那些东西我吃的吃了送的送了,没法再还给你。这儿有一百两,拿去给你的良心买两盆狗血好好洗洗,别再到处装圣贤扮富家善心子弟了,恶心!再有,你说我不是靳宝梳,行,你有本事就拿出明明白白的证据,要没有,你这个杭州第一捕头的名号我亲手给你拆了!”
这番话一完,宝梳跟汤娘道了个歉,然后气冲冲地走了。杨晋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吩咐随从买了帐后,急匆匆地走出了铺子,身后是一片窃窃私语!随从在旁气愤道:“少爷,那个靳宝梳也太过分了!她也不想想自己是谁,居然敢朝你泼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骂你……”
“行了!”杨晋打断随从的话,脸色阴郁道,“不用你提醒我,刚才她骂得有多难听我是听见的。”
“少爷,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您不拿点威势出来吓吓她,往后她怕会更嚣张啊!她明明就是个冒牌货,还有脸骂少爷您煽风点火,少爷您索性查出她的真底儿给她瞧瞧,让她知道知道您的厉害!”
杨晋一脸郁闷地低头看了看胸前那团污迹,皱眉道:“这女人当真是够泼辣的!当街就敢泼我?要换做是从前的宝梳,岂会这样做?很明显是心里有鬼!好,敢跟我下战书,我杨晋就不信查不出你个子丑寅卯来!阿泰,派两个人去雾重村,多花些银子,非得给我找点蛛丝马迹出来不可!”
“知道了,少爷!”那叫阿泰的随从道,“恕小的多句嘴,虽说意莲郡主亲眼看见是那阮初心害死真的宝梳小姐的,但您想想未必不是阮曲尘的指派。您别忘了,当初阮初心为什么会跟宝梳小姐起争执,不就是因为宝梳小姐不肯跟阮曲尘和离吗?小的以为,这里头必定大有文章的!”
“哼!”杨晋冷哼了一声道,“若被我查出,真的宝梳的死跟姓阮的有关,我绝不会放过他!宝梳妹妹的仇,我一定会替二娘报了!你废话少说,赶紧派人办去!”
“是,少爷!”
且说宝梳一脸斗志昂扬地回到绣庄时,初真她们正在准备送去龙氏家的东西。见她心情颇好的回来了,海樱打趣道:“哟哟哟,去庞府住了一晚上,就乐成这副德行,宝梳你越来越没出息了呀!”
宝梳走过去用腰轻轻地装了海樱一下,笑容浓郁道:“你个没出嫁的懂什么?**一刻值千金你懂吗?”
“哎哟哟!”在场的绣娘全都怪叫了起来。海樱抱住胳膊,哆嗦着笑道:“真是抖落了我一身鸡皮疙瘩!你发春了是吧?那还回来干什么?天天守着你的曲尘哥哥好了!怀上娃了抖不安分,你家曲尘哥哥昨夜伺候得好不?”
“好得很呢!对了,东西都点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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