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那就更奇怪了。一场家宴而已,带弩做什么?莫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要杀人?而且,大人您请看看这个,”杨晋从怀里掏出了那叠证据,递给殷大人道,“您看过这个,或许就明白了。”
殷大人从杨晋手里接了过去,一张一张地翻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凝重。还未看完,他便抬头肃色道:“杨晋,即刻派人去问奉山将军请援,封施李两府查办!另再着人将施李两府在外的人悉数带回府中,不得有误!”
一旁正伏在父亲身边悲泣的施正忙起身问道:“殷大人,为何要封施李两府查办?竟有这么严重?”
殷大人冷笑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那叠证据道:“施四少爷,你们施府和李府到底干过什么勾当这里可是写得一清二楚的!我看你也不必回官署去了,就留在家里操办你父亲的丧事,接受查问吧!”
施正一听,整个人差点栽了下去。杨晋随即派人问奉山将军请了两队人马,将施李两府各自包围了起来。施家这边由杨晋看着,李家那边由殷大人亲自过去说明。不多时,林提刑也带人匆忙赶到了施府,准备对死去三人进行详细的尸检。
施夫人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客房里,身边还站着两个衙差看守着。她一个鱼挺跃起,那两个衙差忙喝道:“别动!”
“放肆!”施夫人抓起枕头砸向那两个衙差道,“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说话!去!把你们殷大人叫来!”
“殷大人不在,”杨晋闻声走了进来,挥挥手屏退了那两个衙差,又道,“殷大人亲自去李府上报丧了,顺便封查李府!”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施夫人呆若木鸡!老半天她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神里落满了惊恐和绝望,还有些不甘心!她想起了杨晋手里拿着的那叠东西,恐怕就是那叠东西断送了施李两家的前程!难道说,这就是自己三哥给自己的惩罚?灭了她所能依靠的两个府邸,再让她沦为卑贱的官婢任人买卖,这比直接将她所做过的事儿全部揭露出来还要残忍和无法忍受!她是高高在上的李家千金,也是施府唯一的女主人,更是临安城出了名的贵妇人,怎么可以沦为卑贱的官婢呢?三哥啊三哥,你果真太狠毒了!
“施夫人,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吧!任何的挣扎和反抗只会令你自己受伤的,毫无用处。那些罪证里面没有提到你,你最多会因为你丈夫的事情而沦为官婢,所以,好好保住性命,苟且地活着吧!”杨晋嘲讽道。
“啊……”施夫人暴躁地大吼了一声,从*上奔下来掀翻了屋内的圆桌,然后指着杨晋喊道,“去告诉你们殷大人!是我!是我下毒杀死他们的!是我!叫你们殷大人来抓我,赶紧去!”
杨晋蔑笑道:“下毒之事与施夫人有干什么干系吗?施夫人又何必为守住亡夫的名誉而顶罪呢?”
“什么!你说什么顶罪!我没有帮人顶罪!是我下毒的!”施夫人怒吼道。
杨晋摊开手一笑道:“但据我们所查以及李三老爷的证词,今日之事是李桦大人和施老爷因为分账不匀而其引发的。施老爷与李桦大人这些年官商勾结,把持着临安城管辖内的盐,粮,茶的明卖和走私,获利不下数百万。毒是施老爷下的,与施夫人你没什么干系!”
“什么?”施夫人气得瑟瑟发抖道,“他居然这样说!他胡说的!他完全胡说的!抓我!抓我去坐牢!还有还有!那个李存香,那个李存香是我叫人卖到窑子里去的!她回来不就是为了找我算账的吗?叫她来,叫她指证我!听见没有?”
“有这事儿?可我刚才听李存香本人说,她只不过是被人卖到外地去做丫头了,并没有被卖到窑子里。这趟回来只是想跟双亲团聚,并不是来找你施夫人麻烦的。”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存香她恨毒了我!她恨毒了我!她怎么可能不是回来找我报仇的?”施夫人气得快疯了!她不愿如此窝囊地活着,宁愿体体面面地去死!可等到她想死的时候,居然连个可以死的罪名都不给她!
“抱歉了,施夫人!我们衙门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不能随便给你诬陷罪名的。我能明白你想为亡夫守住名誉的心情,但事实如此,我没法帮你完成顶罪的心愿,你还是窝囊地继续活着吧!”
“你这个恶毒的家伙!”施夫人发狂砸东西道,“你就想报复我!替你二娘报仇是不是?”
“我想,不单单是为了我二娘,还为了那些被你害过的人。就让你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生不如死,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来人!”杨晋朝门外喝了一声。
刚才那两个衙差又走进来。杨晋吩咐道:“好好看着施夫人!怎么发疯都行,千万别伤着性命了,她可是本案重要的证人!”
“知道了,捕头!”
杨晋再次盯了施夫人一眼,面带鄙色地离去了。施夫人想追着出去打杨晋,却被两个衙差推了回去。她爬在窗户上使劲地拍着门窗喊道:“给我回来!你们这些混蛋!给我回来!有本事就痛痛快快地给我一刀!我是李家的千金,我不做官婢!我死都不做官婢!混蛋!混蛋你给我回来!回来!”
听着施夫人的咆哮声,渐渐远去的杨晋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这女人终究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仇家那么多,沦为官婢后会比一般的官婢下场更惨吧!堂堂临安城的贵妇又如何?恶事做多了,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这回,临安城里的动静闹大了。自打衙门重兵围住了施李两府后,城里便变得不安宁了。无论是商界还是官界,但凡是从前跟施李两家交好的,无一不惶惶难安。事发后的头一日就有二位官员被抓,第二日更是关了三位官员和五位老板,其中还包括平安侯。施李之案因为牵扯太大,朝廷下令速查严办,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所以,这几日,城里城外甚至全大宋谈论的怕都是这件震惊临安的大案子。施家那棵大树一倒,临安城的商战格局迅速转变了,形成了以陈家江家为首的旧门望族一派和以阮家洪家为首的新进势力一派,格局一分为二,各占一半,当年施家一统天下的局面彻底被打破了。
话说施李两家案子尚在侦办当中,稍有空闲后,杨晋便想起了跟宝梳许过的诺。临近中秋之时,杨晋特意去了一趟绣庄。
绣庄这时节也是最忙的,忙着赶货交货。眼下的绣庄可不比从前,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小绣庄而已;如今的绣庄名声在外,加上宝梳做买卖活络又诚信,所以单子是一天比一天多。
杨晋去时,宝梳刚刚才送走了几位客人,正站在账房窗边活动筋骨。他也没敲门,走进去轻轻地把两壶好酒放下后,坐下笑问道:“最近是买卖太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