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恭敬敬在门口送别了卢氏来人,看着远去的马车,周三夫人一副愁眉不展模样,忍了几忍,终于壮着胆子试探性问了一句:“如今这情况,老爷打算如何?”周老爷闻言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甩袖往府中走,三夫人被这一眼瞪得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的跟在周老爷身后,一脸委屈模样。
周老爷踱进了书房,就从里面把门给掩上了,三夫人紧跟其后吃了个闭门羹,站在紧闭的门前心里一时没了主意,刚想起来要去后厨端点燕窝粥送过来给老爷压压火,一转头便看见了正端着一只乌木托盘袅袅婷婷往这里来的四夫人。
四夫人向来娇艳的容貌历经数年不减,狭长的凤眼微微向上挑,整个人依旧年轻漂亮,笑着对门口的三夫人道:“方才想着伺候完老爷,就去姐姐那里坐坐,却这般巧的在这里碰上了,那就先给姐姐道声喜了,茹儿婚事将近,又是嫁到大家族中去,我这个做姨娘的也不好空着手,送些个什么好,还是得姐姐提点提点才是呢。” “要你在这假好心,我嫁不嫁人,与你何干!”
周茹从外面急急赶来探口风,一进门便听到了这么不冷不热的几句,当即火冒三丈,顾不得是在父亲书房前,面色一冷就呛声回去了。
四夫人见她恼羞成怒,也不与她计较什么,漂亮的下巴一昂,端着托盘便往书房去了,到了门口连叫门都未有,直接推门便往里面去,三夫人见此场景,一口气憋在心里,生生咽回腹中,带着女儿跟在她后面一同进了书房。
周老爷正坐在案前翻着一本书,见这三人来了,随手将书往案上一压,挥退了欲上前来给他捏胳膊的玉手,看着三女儿皱眉道:“今日卢氏来人,说要将亲事办了,我二家既然有婚约在身,又收了卢氏的彩礼,于情于理悔婚不得,你这几日好好在房中待着,将婚假礼仪仔细学学,等着出嫁吧。”
周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失声尖叫道:“凭什么!我才只有十七岁,凭什么要我去嫁给那个傻子!我不要!”
四夫人正从盅里往碗里舀燕窝,闻言轻笑一声,两手将燕窝捧上,缓缓道:“当初卢氏公子来府上,看上的可是咱们家二小姐周盈,茹儿你费了这么大功夫,生生把你这位姐夫变成了自家夫君,眼下人家出了事儿,你又要反悔,这天下,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呢……” “是卢氏使诈在先的!他们上门提亲时只字未提卢修远受伤之事,这分明是骗婚!我是被她们骗了,爹你要替我做主啊!”
周老爷扫了一眼情绪失控的女儿,垂下眼喝了一口燕窝。
“我周家能与卢氏联姻,本就靠得是祖上积德,为的也是能福荫子孙万代,只要是嫁入了卢氏,我周家日后脸面上便有了光彩,你只当是为了周家嫁得这回人,卢氏是大户豪族,自然不会亏待你,其它不必再多说,好好回去准备,莫要让我周府丢了颜面。”
周茹见父亲心意已决,心中愤愤,扭头便朝外跑去,三夫人见状忙在后面跟着,母女二人你追我赶一直走到小花园中,三夫人才堪堪伸手拉住了周茹,一脸惊恐道:“你走这般快做甚,没看见前面栅栏送了么!若是失足滑下水去,你还要不要命了!”…
周茹哭道:“我要命有何用,让我嫁给那种人,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三夫人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忙招呼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几个老妈子上前来,将不断挣扎胡闹的女儿控住送回自己院中,生怕她真在此处寻了短见。
到了院中一松手,周茹便又闹上了,跑进屋里摔摔打打的,一边诅咒一边哭,三夫人魂儿都给她闹没了一半,单手撑着额头靠在软枕上叹气。
周茹摔了大半东西,愈发觉得不解气,哭着对母亲嚷道:“当初我真是瞎了眼,竟选了这么个福薄的男人,早知今日,还不如成全了他和周盈,何苦要遭这番罪。”
三夫人阖眸叹息道:“当初你为了抢卢修远,将周盈从廊上推下,害她差点毁了容貌,卧床好几日才调理过来,因此事我去庙中替你请了罪,求签时大师还提点过,说‘命中无时莫强求’,此话母亲也与你说过,你又听进去了几分?我本以为替你多捐点香火钱便能化劫,却不想报应还是来了,后悔又有何用!”
周茹面色一变,厉声道:“母亲说这话,莫不是在怪我当时抢了卢修远来?你为周盈抱不平,可我当时不过是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不中用没站稳才从台阶上滚下来摔破了头,耽误了卢氏相看,若有命数一说,这便是她的命,又与我何干!既然母亲替她抱不平,那就权当我这亲生女儿死了,认她周盈做你的好女儿去吧!”言罢哭哭啼啼的就要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