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心有余悸道:“夫人这般说,这方紫苏当真是狠毒。”
卢夫人闻言叹了口气,道:“当初留她在修远身边,不过是为了保得完全,却不料是养虎为患,作孽啊……”
奶娘见状,恐她再劳心劳力睡不着觉,忙出言劝道:“都说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人在卢氏这么多年,什么风浪还没见过,这次也自然是能挺过来的,不必如此忧愁,您进来夜里总睡不着觉,气色看着也不如从前好,今日还是早些歇息下吧,身子要紧啊。”
卢夫人抚着额头道:“眼下已经入了夏,却还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看来真是老了,一日不如一日了,却还是要步步为营的过活,当真累得慌,却是一口气都不能松的……扶我去房中睡吧,再给我压上一床被子,想必会暖和些,也能睡得安稳些。”
第二日一大早,翠果就来敲门,说是小豆子人醒过来了,问周盈要不要去看看。
周盈去到厢房里时,小豆子刚喝了药,被苦得哼哼唧唧的,翠果放下药碗,给他塞了颗蜜饯在嘴里他才消停下来,含着蜜饯,一张脸还是白得吓人。
“怎么样,可还疼得厉害?”
小豆子摇摇头:“就是这药苦得厉害,喝过这苦药,连疼都不觉得有多难受了。”
“就你贫嘴,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了胡说。”周盈拈了一颗蜜饯塞他嘴里,转头问翠果:“去叫了医士么?”
翠果道:“一早医士就来了,是七哥亲自带来的,熬了药才走的,说是晚上还来。”
小豆子扯着脖子对翠果道:“下次你再见着他,替我同他道声谢,昨晚多亏了他,不然我这天小命就不保了,待我好了定要上门致谢的。”
周盈嫌他话多,让他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就躺着:“等好了再说这些吧,眼下不过刚从鬼门关里回来一趟,不好好养着,有你好受的,好好喝药不许耍奸,若是总不好,看我如何收拾你。”…
临走时又对照顾他的翠果道:“现下天一日比一日热了,白日里多开窗通风,别让他身上捂出汗来,对伤口不好。”
翠果应下,又问:“今日少夫人出门,可要翠果跟着?”
周盈摆摆手道:“你留下照看小豆子,不必跟着了。”
眼下范阳已经入了夏,但入得这么直接,饶是周盈对酷暑有心理准备,也实在觉得难以接受。
马车一路在街上行过,卢修远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街上行人稀少,大多都是躲在阴凉下摇着扇子,车帘每掀起一下,就带起一股热浪来,不一会儿背后就有了些汗津津。
可怜她现在乔装着好几个月的身孕,肚子上的棉枕愈发的鼓坠,把周盈捂得够呛,直后悔挑了今日出这趟门。
从马车上下来时,周盈额前的发都有些微微湿意,忍不住将手中的小扇子摇得更厉害了。
“大公子何在?”
“公子早就在那里等着少夫人呢,少夫人随在下来。”
周盈牵着卢修远的手一齐跟着那个下人往府里走,穿过厅堂和好几个院落,最终停在了一处很是不起眼的院子前,打开门来,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从台阶往地下去,每走一步便觉得清凉了几分,到完全走到下面,周身便被清爽的凉气包裹了,像是走在春日里一样,难得的沁人心脾。
只可惜这般舒适的地方,却是个私人的牢房。
卢修越站在门口迎她,亲自带她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