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闻言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吃惊不已,看着周盈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想必被她的话给惊着了,半晌才低声道了一句:“有什么事还是等着同老爷说吧,怜春,先带二小姐去客房歇息。”
到了客房,那个叫怜春的丫头给送了一壶热茶来就恭声退下了,小豆子憋了一路,见四下无人,开始同周盈叫屈:“……小姐好歹也是周家的人,怎得这一个两个的都这般冷冰冰的,就算是个外人也没这样的吧!”
周盈比其他来平静的多,原本她在周家就不是什么受宠的小姐,沾着卢氏的光才被人当盘菜看待了一段时日,眼下卢氏的光沾不到了,他们自然也就不当回事了,此番她来到长安投奔娘家,为得是能有个地方缓一缓,再细细地给自己寻个出路,既然是要寄人篱下,白眼自然少不了,也该习惯看淡了才是。
“小豆子,你过来。”周盈将愤愤不平的小豆子招到自己面前,语重心长道:“咱们从范阳到长安,一点根基都没有,若是贸然在外,只怕会招来许多麻烦,此番来投奔我母家也只是权宜之计,方才你也看见了,我在这府中并不是个得宠的,先前她们看在卢氏的面子上还能敬我几分,眼下只怕是更那我不当回事了,咱们在这府上也只是暂住,这段时日你切忌不要为我出头,万事我忍得,你也得忍得,忍得一时之气,咱们才能有出路,明白么?”
小豆子点点头:“姐姐放心,小豆子从小到大什么都没学会。只一个‘忍’字学得最深,只是怕姐姐委屈,姐姐能忍,小豆子自然也能忍得。”
周盈闻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说她在血缘上有这么一大家子人,但放眼望去,偌大北周。能真正和她亲络的也就只有这个瘦弱的少年。虽然单薄,却也是窝心的温暖。
周老爷一身打扮,好像是年轻了几岁一般。迈着大步子进了房门,扫了躬身行礼的周盈一眼,面色不悦地在主坐落座。
“我听说你被卢氏休弃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老爷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
“我夫君仙逝了。老夫人说我还年轻,就给了一封休书。让我回来了。”
“这像什么样子!”周老爷怒喝道:“你不是还有了卢修远的孩子么,母凭子贵,如今他死了,你该是卢氏的当家夫人才对。怎么能被休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周盈平静道:“孩子一生下就死了。”
周老爷拍桌子的手顿在半空中,瞪着眼看她。半晌手终于落下,将那桌上的茶盏花樽都给拂落在地上。他满面怒容地指着周盈的脸恨恨道:“死了?!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真是丢人,周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你还回来做什么,还不如随你那夫君一起死了的好!”
周老爷撂完了狠话,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周盈立在原地不动,心中只在感慨这世间的世态炎凉。
幸亏真正的周盈已经死了,不然听见自己亲生父亲说出这样一番话,她该是有多伤心。
一个父亲竟然盼着自己的女儿去死,为得只是保住自己的颜面,周盈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朝一脸担忧的小豆子投去一个安好的眼神。
“夫人——夫人,动不得啊,您看这脚腕子肿得!若不揉开的话,只怕好几日都下不了地了。”婆子边搓着手心里的热药油边控住她的脚脖子不让动,奈何疼得厉害,婆子摁得也费劲,才揉了几下就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一身嫁衣的五夫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疼得咬牙道:“就下手就不会轻点,要疼死我么!”
婆子忙“呸”了好几声:“大好的日子,夫人可不兴说这些话呢!”
“见了鬼的大好日子,这是谁给看得黄历,寻常人家嫁娶都是万事皆顺,轮到我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崴了脚脖子!这脸都丢满长安城了,让我日后怎么出来见人!”
五夫人在风月楼时花名柳烟,十四岁挂牌,十七岁就已经名满长安,本是风头正盛,却被一个新晋的丫头片子夺去了第一花魁的称号,人气也有所下滑,这才铁了心要趁着花容依旧时嫁个好人家,挑来选去最终选定周老爷,就是因他满口答允成亲之日会以八抬大轿抬她入门,风风光光地在长安城绕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