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惊愕地看着他,他带着她跑了一夜,现在竟然还问她为什么要逃走?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很快周盈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并没有跟自己开玩笑:架在脖颈上的锋利剑刃往里紧了几分,周盈几乎能感受到那剑刃还差一点点就要割破自己的皮肤,不由慌了神。
他要杀了她么?
脑中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本能地求生反应迫使她伸手猛地扬开他的剑刃,转身向后跑去,却一脚踩空,被雪下的石头绊倒在地,扭伤了脚踝。
这下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周盈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除了名字一无所知的陌生人手里,连死得理由都是莫名其妙的。
意料之外,那柄锋利的剑刃没有刺穿她的要害,而是落在了地上,没入雪中半寸有余。
苏恪半跪下身在她面前,仿佛已经忘记了方才针锋相对时的残酷冷厉,满脸都是心疼和焦急,撩开她的鞋袜查看了一下已经微微肿起的脚踝,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些,将她从雪地上抱了起来,大步朝山下走。
“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把自己弄伤了。”
“你的伤口总是好得比旁人更慢,吃了这么多苦头,却还是改不了毛毛躁躁的习惯。”
“要我多心疼,你才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呢。”
依旧是深情款款的话语,周盈却听得头皮发麻,不由肯定了先前的一个猜想。
这个苏恪应当是受过大刺激,他的脑筋并不十分清楚,脾气也时好时坏控制不住,时而抑郁时而狂躁,时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这种性格上极大反差的症状,似乎就是医学上常说的精神病。
在现代社会,精神病人杀人都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何况是在这个人命格外轻贱的古代,周盈愈发觉得自己的处境就像是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提心吊胆地跟随苏恪行了好几日,才抵达了他的本营。
苏恪等人栖身的地方在一处深山之中,从山涧望去能监视一切过路人的行踪,这里是一些客商运送货物的必由之路,先前周家的货物也多次在此处被劫,但这些人看起来,却不怎么像是普通杀人越货的山贼。
所谓婚事来得比周盈预料的还要快,就像是怕一转眼她就逃跑无踪了一般,苏恪回到山上就忙不迭地差遣着手下们布置洞房,置办酒宴,那些为他鞍前马后的手下们虽然没有什么怨言,但偶尔遇到周盈时,看她的眼神却都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拜天地入洞房是女子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大事,饶是已经经历过两次的周盈,面对第三次人生大事,还是不免会紧张又忧愁。
明明是成亲的喜庆场面,龙凤花烛,祭祀供果无一不足,然而在座的宾朋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来,推杯换盏,观礼品菜,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就好像他们本就不是来参加婚仪,而是来奔丧的。
所有人里,只有苏恪一个人是高兴着的。
在新房中刚刚坐定,周盈还没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儿相处对策来,苏恪就兴冲冲地来了。他浑身没有一丝酒气,眼睛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向周盈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惊悚,不由得往后躲了躲,伸手摸到了袖中藏着的那把匕首。
她的这个小动作没有瞒住苏恪,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袖口,像是突然被人从头浇下了一盆凉水一样,兴奋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狂怒之气,还有一种被人背叛的伤心绝望。
如此矛盾又强烈的感情,让周盈握着匕首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颈,吸干她的血。
苏恪嗜血的眼神让周盈觉得心惊,似乎自己正在被他的眼神凌迟,那眼神太过凌厉,逼得她不得不拔出匕首来,给自己增一分底气。
匕首的锋刃只得一闪,便消逝在他如电般的出手中,甚至连他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只觉得手中一松,接着便是一声清脆地坠地声响。
苏恪的眼睛变得愈发猩红,像是狼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猛地抬手,准又狠地掐住了周盈纤细的脖颈,稍稍用力,便将周盈从床沿边推到了后墙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