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有些失落的回到厅中,撇到桌案上展开的一张信纸,忍不住扫了两眼,却被上面的内容吓了一跳,得知阿么此去是以身犯险,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忙叫人帮忙备了马车赶去凤袂楼阻拦,结果却是迟了一步,该发生的早已经发生过了,而她此行要来寻的人却也不见了踪迹,而在凤袂楼下摆摊的小贩却说亲眼看见有人从三楼跌了下来,周茹只听到这句脑子就“嗡”的炸开了一团,小贩的嘴开开合合的又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跌跌撞撞的爬到马车上,一时茫然不知往何处去,稀里糊涂的就来了周盈府上。
其实她也不确定阿么一定就在周盈府上,但若是她真的寻不到阿么,能帮她去寻的也只有周盈一个。
这样无奈的现实让一贯高傲的周茹觉得自己像是处在一座荒岛上一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唯一可以依靠的偏偏是她最不想的那个,这其中的苦楚她说不出口,却不得不屈从这样的现状。
周茹突如其来的落泪让阿么很诧异,她自己似乎也被这反常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别过脸去胡乱用袖子擦脸上的泪痕,也顾不得是不是弄花了精致漂亮的妆容,很是狼狈。
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抬头时阿么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周茹想要同他说话时只得将头仰起。
有些人因为放在心上,即使站在他面前时你不得不仰望,也会觉得这仰望让你异常的安心。
阿么之于她,一贯是这样的安心,他或许不知晓,不明白她的爱慕何以如此固执。但天底下男女之间的爱慕情愫,又有几桩几件能轻易的说明白?
一眼倾心误终身,向来是由心不由人。或许她曾经幼稚的迷恋过卢修远惊人的美貌,看中过宋家许给的正室地位。她周茹冷血高傲自私势力,但对于阿么,她却没有半分杂念,只是单纯的迷恋着,想要对他好,想要将自己托付给他。
这样单纯的爱慕太累,一个人一生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为了这绝无仅有的一次。她愿意倾尽所有,即便从此低头卑微的活着,只要能在他身边,她就甘之如饴。
阿么看不透周茹此刻心中的想法,也不明白她这无名的泪水中包含着那些深意,只以为她匆匆而来是为了探望周盈,刚想开口安慰她周盈无碍,却被她抢险开了口。
“我看到了那封信便赶去了,可惜迟了一步,还好你无碍。此种以身犯险之事公子日后莫要再做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
“伤得是周盈。不是我。”阿么打断她的话,原本平静的心情因得她的一句话又掀起了波澜。
她和周盈是血缘至亲的姐妹,与他不过是一个相熟的人罢了,可她匆匆赶来第一个问得却是一个熟人而不是自己唯一的阿姐,这让阿么很是诧异。回想自己以一己之身去搭救周盈确实是以身犯险,可以周茹的看法,周盈就应该要被人乱刀砍死在凤袂楼么?
血缘至亲之间确实冷血至此,让阿么很是寒心,觉得很没有必要与她再多说什么。恰巧此时越歌从小院的门里走出来,阿么便扔下有些错愕的周茹大步朝越歌走去。二人站在拱门前说了两句话后,阿么便跟着越歌一起进了拱门。
莫何本就是局外人。周茹于阿么算是熟人,于他则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莫何向来没有同陌生人打交道的习惯,见阿么和越歌进了院里,他也站起身来紧跟着进了院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分出来一眼看周茹。
眨眼间周围便空了下来,只剩周茹一人怔怔的站在那里,惊诧而又尴尬异常,方才阿么走时留给她的那个复杂眼神让她莫名的心惊不已,却想不明白他为何会用那样凉的眼神看她。
周茹走出府邸大门时,心里堵得难受,阿么的那个眼神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心神不宁的走了半路,不留神被一个醉汉碰得撞在了墙上,醉汉恍然不觉自己碰到了人,踉踉跄跄的走远了,留下的酒气却挥之不去,周茹闻着这股刺鼻的酒气,莫名觉得这味道很是让人舒服,便鬼使神差的循着味道走到了一个小酒馆中,掏了一锭银子,让老板上酒。
郑恒见完独孤夫人,回来时马车被堵在了路上,车夫说是有个女酒鬼在街上撒泼,来往的马车怕撞到她纷纷避让,结果让她一阵搅合都挤到了一块,眼下出不去又进不来,都堵在了一个小酒馆门口。
世道艰难,每日都会有人买醉避世,郑恒对这样消极逃避的人一向是不屑一顾,直接吩咐车夫绕路走,却不料那酒疯子竟莫名攀到他的车头来了,车夫嚷嚷了两句没吓走她,郑恒在车里听得直皱眉头,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这酒疯子还是个熟人。
说是熟人也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他一贯好记性,哪怕是瞥一眼都能将人记住,何况是在阿么府上碰过好几次面的周茹,如今她周身的端庄贤淑早已不知丢到了哪里去,手里抓着个酒壶不放,又是嚷又是笑,双颊绯红眼睛却亮得很,显然是喝多了。
小酒馆外的柳树下站着几个身形剽悍的汉子,一看就知是做苦力活出身的粗人,眼下一个比一个眼亮的盯着耍酒疯的周茹,只看那脸上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们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既然已经遇上了,郑恒便顺水做这么一次好人,让车夫帮着把这位周小姐抬到自己马车上,将她暂且带回了自己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