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惠卿微微敛目,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很快便转瞬即逝。
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笑的纯善,“长姐,六妹妹,你们来了?”
晏谷兰的神色,有些激动。
她的目光从晏惠卿身上一扫而过,最后慢慢地落在了晏惠卿的身后。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棋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瞧着,当真是玉树临风,气质非凡。
晏谷兰瞧着,感觉心跳的厉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舍的将目光挪开,最后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晏锦。
只见晏锦神色依旧是淡淡地,似乎还有些迷茫,懒散极了。
宛如一只吃饱喝足的猫。
晏锦慢慢地走到晏三爷身边,莞尔道,“三叔,今儿我们打扰您了!”
“你这个丫头,怎么如此见外?”晏三爷嗓音低沉,然后露出一抹慈祥的笑,“你们一路走累了吧?可千万别抱怨这点小事,快来坐下!”
若是放在从前,晏锦当真是听不出这话中的含义。
从前的她喜欢热闹,哪里热闹,那里便有她的影子!许多时候,也有人暗暗地讽刺她,不过那会她笨的厉害,太深层的意思,根本提听不出来。
可如今,她却听明白了。
晏三爷这是,在嘲讽她。
从东院到晏三爷的宜春院,最少要走小半个时辰。晏锦昔日是个懒散的人,若让她走小半个时辰,肯定会嘀咕还会发脾气。
晏三爷这话的意思,依旧是将她当做从前那个嚣张、骄纵的小姑娘。甚至,还将‘因为小事乱发脾气’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如今没有外人,晏锦倒也不放在心上,她只是依旧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坐下后,看了一眼眼前的棋盘,轻声道,“三叔的棋艺,又精进了不少!我瞧着,三叔都比我父亲还要厉害了!”
晏三爷微微抽了抽唇角,笑容少了一些,“是吗?”
“自然是的!”晏锦对晏三爷眨了眨眼,轻轻打扇,“我爹爹最近总是输给我,唔……”
晏锦看了一眼棋盘,然后从棋盒里取出一枚黑子,想了想才落入棋盘,又道,“若是我爹爹下,应该会落在这个位子!三叔,你瞧……”
晏锦的话,像是在夸晏三爷棋艺不凡,连动作也带着讨好。
可实际上,却是在嘲讽回去。
在晏家甚至京城中,晏季常说自己的棋艺第二,便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第一。连晏三爷在晏季常的手里,也往往支撑不住太久!
晏季常不仅棋艺好,而且在才学方面,更是不输给晏家任何一个人。
晏三爷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棋盘上,晏锦的落子。
晏锦将自己的好好的棋局弄成了死局……这么拙劣的落子,怎么可能会出自他大哥晏季常的手?
除非,晏季常故意让步。
晏三爷依旧是神色不改,笑着道,“你这个丫头,尽会说好听的话……”
晏锦笑的无辜,似乎当真是在夸赞晏三爷一般。
只是这个夸赞,却让人听着不是滋味。
“三叔!”晏谷兰站着看了晏三爷一眼,指尖微颤,她屈膝俯身行礼,“打扰了!”
晏三爷微微颔首,指着晏锦身边的凳子道,“兰姐儿,别站着了,坐下一起说会话吧!”
晏谷兰听了,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坐在离晏锦不远处的凳子上,身子笔直,神色里带了几份羞怯。
在一边的晏惠卿,将手藏在袖口之中,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而本来还有笑容的晏钰鹤,此时脸上也挂着淡淡的薄怒。
“长姐,你今儿是来找我的吗?”晏惠卿将拳头松开后,浅浅一笑,“我这些日子一直记挂着你,本想等你歇息好了,再去找你说说话的!”
晏锦也笑了笑,“不是呢,今儿我是来找三叔的!”
晏锦的话,让晏惠卿微微一怔。
很快,晏惠卿的目光便从晏锦身后的晏谷兰身上扫过。
晏锦轻轻地打扇,手里握着玉石制成扇柄,玉质如溪水般透凉,让晏锦不禁满足的眯了眯眼。她看着晏三爷道,“三叔,我今儿过来问你借几本书!”
晏三爷听了,微微挑眉,“哦?你要借什么书!”
晏锦用团扇遮住了下颚,然后继续眨了眨眼,“三叔可不能告诉父亲!”
她说的认真,表情无辜,像是真的很信任晏三爷一样。
若是旁的人,或许就当真信了晏锦的话。
可晏三爷却是微微敛目,神色不改地问,“自然!”
“我想借……”晏锦看了看周围,才压低了声音在晏三爷身边,轻轻地说了几本书名出来。
这些书,无非都是关于培育花木的,而且是极其普通的书。
晏季常的书房中,也有这些书。
晏三爷没有揭穿晏锦,而是从凳子上起身,朝着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