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数百平的地下大厅内,包括青帮龙头火狼在内,聚集了十多人,皆是青帮的核心人物。
因着从聚会起,火狼龙头就冷着一张脸,厅中的气氛自然肃穆异常。
想来也是,火狼自有足够的理由生气。
“启禀龙头,既然那姓薛的如此目中无人,我看咱们也不必给他留脸了,就由我带火字堂的弟兄,送他上路吧!”
火狼的军师老管,刚介绍了此次会议的议题,火字堂堂主宋三枪,就忍不住开言了。
这青帮内部设置,也极有门道,除了特殊地点,譬如光头老八的西站,以及海狗子的蛇山,因为地理之利,设置为舵口外,剩下的二级组织架构,便根据来钱的道,设置为堂口,这火字堂,则是分管与火有关的来钱门道,上至加油站,下至菜场的杀猪汤锅,凡是沾着火字边儿的,皆归这火字堂管。
如此分门别类,足见这青帮的势力何其之大,几乎无所不管。
却说宋三枪一句抢出,厅内立时噪成一团,皆吆喝着要给薛老三好看。
如此鼓噪,倒非青帮规矩不严,乃是众人熟悉火狼的脾性,这位从来就喜欢勇猛无双、好战敢战之士,况且,此时,诸人皆知,那位薛主任和青帮结下的是何等仇恨,趁这机会,还不向火狼龙头表露忠心,更待何时。
厅内沸反盈天,火狼龙头却还是保持着刚进大厅时的姿势,端坐不动,始终一语不发。
青帮规矩严苛,这会儿,火狼龙头不说话。谁也不敢出言,至于表忠心的鼓噪更是不敢稍停,可偏偏说来说去。都是重复的话,却又不敢住嘴。如此往复,便是这一帮混社会的大老粗,也觉得脸皮发烫。
最后,还是老管出言唤了声“龙头”,火狼才回过神来,挥手解脱了诸人。
“龙头,无须太过难过,身子要紧啊!”
说话儿。老管轻轻扶了下火狼的肩膀,他跟随火狼时日最久,知道这位的很多秘辛,也知道这位为何如此难过。
其实,眼下的火狼压根儿就不是因为,那位薛主任弄了那么多青帮弟兄进了号子,让堂堂青帮丢了脸,因为在打探清楚那位薛主任的身份背景后,即便是素来自觉高人一等的青帮大佬,也绝不会认为自己对上那位薛衙内还有心理优势。毕竟在最讲实力的江湖。青帮不过区区数百人,盘踞一方,人家的伯父。可是执掌着数百万解放军,有丁点可比性么?
再者,以青帮在明珠的势力,即便是被判了重刑的海狗子,光头老八,也不过是费些心力,让其在号子内待上一年半载,就能捞出来。
是以,从根本上讲。青帮的势力,没有丝毫损失。反倒会在捞出海狗子等人后,获得帮内兄弟的更多认同。增强青帮的凝聚力。
奈何,因为这薛向,让最受火狼宠爱的两蟒、两虎,或死或擒,至此,老管知道火狼和薛向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谁叫这位火狼龙头自小在山间长大,对畜生,尤其是他自己精心培育的畜生,绝对比人亲,更何况,这位火狼龙头,最初便是靠自己驯养的一头猛兽,打出一片天下,而至有今日,饮水思源,他能饶得过姓薛的?
尽管,在老管看来,这种为意气之争,惹上强敌的做法,愚蠢非常。
但他有自知之明,劝谏的话,决计不宣诸口外。
却说老管一句关心的话出口,火狼终于说话了:“老宋,既然是你最先表态,薛向就交给你了,到时把他脑袋带回来给我就成!”
火狼一句话出,满场俱惊,尤其是那位最先表态的火字堂堂主宋三枪,一张脸几乎快扭成了苦瓜。
原来,他方才不过这么一说,毕竟听了老管介绍那位的一长串背景头衔,除非他宋某人脑子有毛病,才会不顾一切去取那人性命。
可哪知道,这会儿,火狼龙头竟发布了成令,这下好了,彻底成了他宋某人自己挖坑埋自己了。
瞅见宋三枪迟疑,火狼嘴角微微拽起,五指挂满了宝石戒指的右手,不住抚摸蹲在他身侧的一条枯瘦的黑色土狗,“怎么,不敢?还是当我好欺?便宜话好说?”
火狼说得疾厉,却满面带笑,如绽春风,可他这笑容一展,众人心头齐齐一寒。
宋三枪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龙头,龙头,我马上去取了姓薛的狗命,哪怕是舍了我这条命,也决不落了咱青帮的威风!”
说话儿,宋三枪满面慨然,站起身来,就大步朝大门行去,身形落拓,满面沧桑,真有几分易水悲歌的豪情。
老管瞧着宋三枪那双愈行愈快、几近奔驰的双腿,双眼闪过一抹不忍,紧接着,就闭上了!
却说老管方将双眼闭上,火狼的大手拍在了那条黑色土狗的狗头上,霎时间,那条枯瘦土狗,便蹿了出去,身子迅如电光,快得几乎看不清其身影,如此迅疾的奔驰,每次落地,竟是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