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君没有回应蓝槿,他几步走进房间将叶青青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了房间,经过蓝槿,朝九皋阁正厅行去。
蓝槿继续安静的追随狐君身后,不敢多言,直到临近正厅的回廊拐角,她才听到狐君淡淡的飘向身后一句,“下不为例,让七号接蓝臻回来。”
狐君继续前行,留蓝槿在原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恩戴德,她一定会教好弟弟!绝不让小兔崽再用色迷迷眼神盯着青青看!
狐君迈进大厅,白色衣袂消失的瞬间,蓝槿撒腿就跑,心想训练营不是活人待的地方,乖弟弟坚持住等姐姐救你!
一身纤尘不染白裳的狐君缓缓走来,他抱着叶青青少说有两个时辰,衣服却不见任何褶皱痕迹,不论什么时候都挑不出他的瑕疵,三百六十度无一死角,悠然高雅,似雪山之巅的唯一的天池水莲,不温不热,不冷不狂,所有言行举止皆恰到好处。
狐君直径做到主位上,他扫了眼几个奇装异服的苗族人,莞尔一笑,“不知米长老千里迢迢亲自登门,所谓何事?”
南诏小国多为苗族人,人数不多,但各个身怀纵蛊之术,巫蛊同根,但往往巫术更令恐怖,他们的国家信仰相同,信奉的神明却不同,拜月教奉以巫神丽桑卓为首,圣女教侍以蛊神玛尔扎哈为首,百年以来两教各占均势。
这个米长老正是圣女教七大长老之首,除去教中教主、圣女,便是他的权利最大了。
“老朽只想问狐君一句。”米长老老当益壮,白发苍苍,眼神精明深邃,“狐君是否还想要蛊王经?”
“米长老说笑了,贵教传承了几代的蛊经可是教之根本,我怎会觊觎?”狐君唇畔挂笑,从始至终的平静,没有因为听到蛊王经三字出现一丝丝贪念。
狐君面具下的眸子把米长老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收入眼底,眼角的抽动、唇瓣的抿咬、眼神的闪躲,这些逃不出狐君的一双眼眸,甚至米长老故作镇定,狐君都清清楚楚。
坐在米长老对面的墨影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先是观察米长老的面目表情,随后他望了眼上做的狐君,并不准备发言。
米长老面色严肃,腰身挺直,“明人不说暗话,只要狐君肯帮我教一个小小的忙,蛊王经必定双手份上!”
“哦?小小的忙?就能奉上蛊王经,米长老还真下血本。不知这小小的忙究竟有多小?”狐君脸上的笑容不曾消失,他轻描淡写的反问,似随口一提,让米长老挺直的身子为之一颤。
骑虎难下,说得正是此时的米长老。
“不知狐君是否还记得座下效力的绯堂主绯月是何人?”事到如今,米长老不能退步,唯有硬着头皮往上顶,他说出的话更像是质问。
狐君的眸子落向米长老,风轻云淡的目光却如一张天罗地网,将米长老困在其中,任他如何出手,米长老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狐君不语,笑看米长老越攥越紧的双手。
绯月原名苗月,南诏国圣女教的信女,离开南诏时只有十六岁,如今在狐君身边做事整七年。自出生婴儿到婷婷少女,对蛊神玛尔扎哈足足十六年的信仰,那又如何?终究敌不过狐君唇畔的浅笑,从此改苗为绯,效忠狐君。
没人强迫绯月,狐君更没有有意收她为下属,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背弃自出生就有终生侍奉蛊神的誓言,从最底层一步步爬到仅有的四个堂主位之一。
米长老自然知道狐君不会记性差的忘记绯月是苗族女的事实,他壮起胆子说道:“老朽所提之事,对狐君确实小事一桩,并且是喜事一桩!”他声音高亢,“奉我教教主之嘱,圣女之意,还望狐君给我苗族女儿一个身份,娶她为妻!”
狐君漆黑的眼眸眯了眯,他颔首笑道:“娶妻……确实乃喜事。”
米长老见有门,立刻软下态度,“圣女她只有苗月这一个亲妹妹,如今远在狐君身边,苗月虽然身份不如圣女,但她在狐君身边尽心尽力做事,狐君应该比老朽更清楚,何况以蛊王经做嫁妆,配得起狐君的教主夫人之位。”
“教主……夫人……”狐君重复咀嚼这个字眼,他望向大厅正前方,越过了苗族人,不知落向了哪里。
他蓦然敛眸,轻轻唤了声,“绯月。”
“属在下!”从侧面走出的绯月,墨色的罗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体,香肩外露,妆淡面冷,乃是一朵冷艳高傲的曼陀罗。
绯月单腿跪在狐君面前,目不斜视,从小看她长大的米长老在她眼里就如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小月啊,我是米长老,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小月啊,小月……”米长老欲上前又不得上前,他老泪纵横,祈望绯月能回头看看他。
六年里,生死病伤不闻不问,此时此刻上演催泪煽情的桥段。
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并且不准备参与其中的墨影看到大厅躲在回廊的蓝槿,蓝槿抱着回廊大柱子对墨影猛放电眨眼睛。
“我去看她。”口中的她指叶青青。
墨影猝然站起,声音冰冷似冰刀,他面无表情浑身透寒气,与米长老好不容易营造出煽情气氛截然不合,他站起向外走的瞬间,所有的煽情被他的冰冷所凝结,苗长老愈发显得滑稽可笑。
狐君压根没看米长老对绯月的单方面互动,他望向墨影离开的背影,叮嘱了一句,“不行就把她带来这里。”若是让米长老知道他此时的心思,米长老必然被气得吐血身亡。
“恩。”墨影应了一声,消失在众人事业当中。
跪地垂头的绯月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表情、眼神全埋在阴影里,谁都看不到。没有狐君的命令她就会这般跪到死,可当她终于听到狐君开口了,说得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人时,她眼中的苦涩与恨不甘隐隐浮现。
狐君端坐在那里,行为举止优雅悠然,浅笑盈盈,温文尔雅似美玉的男子,谪仙翩翩画中人,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冥教之主。
杀伐决断,只在他的笑容之间。
他淡淡问道:“绯月,你想要教主夫人的位置?你跟我身边多年,功劳数之不尽,过错少之又少,若你想要,可开口告予我。”
米长老大喜,收住眼泪,激动的看向跪地垂头的绯月,身体兴奋的微微发抖,就差上前拉起绯月催促一句“你倒是说啊!”。
“绯月卑微,万万不敢想。教主夫人是尊上的妻子,就是属下的主人,属下誓死效忠。”绯月声音有力且坚定。
绯月的一句话气得米长老嘴歪鼻子歪,头晕眼花,险些晕过去。
“苗月!你不要任性!”被旁人搀扶的米长老恨铁不成钢的喊道。
狐君轻轻拂动衣袖,绯月退站一旁,从一开始就没看米长老一眼,跟没回他一句话。
狐君笑了笑,宛如月光流水般清远宁静,“米长老,你也听见了,绯月并不愿意,我从不强人所难。恕贵教好意我心领了,你回禀贵教主和圣女,有空来中原游玩,冥教必定热情款待尽地主之谊。”
这哪里是绯月不愿意?若她不愿意,她会背信弃义背井离乡到这里来?
米长老花白的胡子气得发抖,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狐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蛊王经,我们都愿意双手奉上,你还要如何?”被狐君这般轻松简单的拒绝,他恼羞成怒,如果拒婚的消息被拜月教知晓,他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放?教主和圣女以及整个圣女教的颜面何存!
米长老越想越不理解,又娶媳妇又拿蛊王经,好大一张天上掉的馅饼,狐君怎么就不答应呢?!
狐君淡淡一笑,“米长老切勿动怒,你已经是个古稀的老人家了,若出了什么茬子,我怎与圣女教一众交代?”他说得诚诚恳恳,设身处地的为米长老着想。
“你、你……气煞我也!”米长老拂袖跺脚,转身就走,“我们走!”
跟班的弟子们紧随米长老身后,万分紧张,“米长老、米长老,我们去哪?是要回南诏吗?”
米长老猝然转身,看了眼风轻云淡的狐君,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找客栈住下!什么时候狐君答应婚事了,我们才有脸回南诏!”
晃晃荡荡一群人离开墨府,新奇的服饰,鲜艳的颜色,引来村沙河村村名的围观,围观的人群里,阿七就在其中,不过他关系的不是这群苗族人,而是什么时候他能见到叶青青。
狐君从叶青青房间出来时,叶青青再次陷入沉睡,她的身子不容耽误,狐君准备三天后给叶青青进行她暴瘦体虚后第一次运功输真气。
待叶青青醒来已是第二天接近晌午。
“嘶——”叶青青皱着眉,头发痛,身子一丝力气提不起,她半眯着眼睛,适应片刻光线,她才完全睁开双眼,“小五?”
叶青青看到趴在床沿打盹的小五,她惊讶道:“你怎么没和李瑞在一起?”她发现小五的脸蛋消瘦了,想抬手摸一摸奈何身无力气,只得作罢,“不过几天,怎么瘦了这么多?”
听到叶青青的声音,小五猛然抬头,似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般,眼泪汪汪,“少夫人,小五哪里你瘦的多?”他不看叶青青的脸颊,反而看向叶青青的手臂。
叶青青一愣,她瘦了?
她不明所以地顺小五的目光看去,转头时有些吃力,但她仍然看到了自己干瘦的胳膊。
这、这……这也太瘦了!以胳膊的瘦弱程度托测,她现在绝对不超过九十斤。
叶青青不由眉头紧皱,瘦的过快未必是好现象,这也就是解释通她的身子为什么如此虚弱不堪,相比现在暴瘦的不能自理,她宁可圆圆肉肉经过持之以恒瘦下来。
“哦,对了!”小五倏然擦干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和房契。
“少夫人,这是渔家阁的房契、地契。”小五认真说道,“花大娘的亲家母病重,他们一家子提前离开了,这些手续是少爷临走前办理完成的,让我交给你。”
叶青青目光怔怔,盯着眼前的几片纸发呆。
须臾,霁颜一笑,“傻小五,和李瑞一样的呆子,把地契、房契放回家藏好,等我身子好起来,你我、李瑞都搬去渔家阁,把它办得红红火火。”
小五眼圈又红了,十分用力的点点头。
近几天的饭菜叶青青吃得还算合口,过足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滋润日子,她既已承诺狐君的三个要求,现在她所享受的岂不是她应得的?她当然要理所应当,她得白白壮壮的才能帮狐君做事不是?
只是,不知这种枯燥憋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天无一例外皆由狐君亲自喂饭,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话自然也多了。
叶青青靠在狐君怀里,她可以轻轻抬起手臂,但仍无力支撑饭碗的重量,她吞下最后一口红枣粥,问道:“你们谁偷师我的厨艺了?”红枣粥像极了她熬制的,只是火候差些,到像是出自她徒弟之手,可她根本就没收过徒弟。
狐君把空碗放在一侧,淡淡回了句,“小五煮的。”
“哦。”这就说得通了。
叶青青忽而欣慰一笑,没曾想小五有几分天赋,以后可以加以重点培养。
“我去喊蓝槿帮你沐浴。”
狐君把叶青青抱会床榻,让她靠着床头坐省力些,转身离开。
“这才早晨,怎么……”没等叶青青说完,狐君已走出房间。
叶青青如今的小身子板出汗甚少,但她整天不活动,睡觉前蓝槿会协助她泡药浴,舒筋活血,她望了眼窗外刚刚冒出地平线旭日,再一次确认自己没有睡糊涂。
“蓝槿,狐君怎么匆匆忙忙就走了?”
蓝槿命人抬进沐浴的大木桶,并且一桶一桶的往里面兑水,很快一切都准备完毕,只等叶青青光溜溜没入水中即可,叶青青在最开始的一次特为难为情,后在万般无奈的状况下脱了衣服,发现同为女人,自己根本没看头,也就缓缓习惯了。
“尊上啊,他也回屋沐浴了,水都在他房间备好了。”蓝槿到床边搀扶叶青青下床,待叶青青开始脱衣时,蓝槿自觉转过身背对叶青青。
九皋阁。
水雾弥漫,薄纱朦胧,隐约可见层层纱帐后依靠在木桶内侧的男子背影。
如瀑的黑发没了束缚,滑入绸缎随意披散在狐君的两侧,他结实的手臂搭在木桶边沿,脸上的银面不曾摘下。
水气腾腾,他双眸关磕,偶尔凝华为经营的水珠覆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调皮的小水珠一路滑下,从银面下穿过,继续缓缓的滚动,划过他性感的喉结来到壮实宽阔的胸膛,顺着肌肉纹理……一路向下,引人遐想。
“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狐君依然双眸紧闭,丝毫不介意有人偷窥他沐浴,甚至对方还是个男人,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一身湖蓝色长衫的白千鹤从屏风后走出,就站在层层纱幔之外,与悠然沐浴的狐君仅相距十步,他站在原地看着狐君朦胧的背影,“从千羽娣离开就开始了,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若千羽娣知道你喜欢男人,必定伤心欲绝。”狐君似笑非笑。
白千鹤讥诮的冷笑,“男子都能成为女子,我为何不能喜欢男子?千羽娣又怎么会伤心?”浓浓的挖苦,不难听出他话里有话。
“你仍在怪我。”狐君随意搭在木桶边沿的放入水中,他缓缓睁开双眸。
白千鹤有意避开这个话题,突然话锋一转,“或许我在你眼里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但我仍是你的属下,有件事还请尊上明示。”
狐君轻轻叹气,“我何时说过了?不过是你自己的以为。”
白千鹤的脸色骤然一沉,板着脸,十分严肃,“尊上,还请你勿转移话题。尊上修炼赤炎神功已是第九层,以此神功霸道的内力,根本不允许你三番四次经常性的给叶青青输真气!”
狐君霁颜一笑,“原来是关心我。”说得风轻云淡,为把危险看在眼里,他似心情大好,眸子异常明亮有神。
“尊上,我不是在开玩笑。墨影一定不知道你成功突破九层的事情,不然他一定会阻止你,绝不允许你冒险!若尊上仍要一意孤行,隐瞒墨影,冒着散功的危险,那属下只能把事实如实告知墨影。相信墨影必把叶青青藏到尊上找不到的地方!”
白千鹤绝对说得出做得到,放下手中玉珠算盘,他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商人。
哗啦一声,狐君破水而出,瞬间白色里衣套在身上,下一刻他已然穿过层层纱幔,站在白千鹤身前。
“你在威胁我?”狐君轻勾唇角,当他看到白千鹤一脸的坚定时,他蓦然一笑,他神色原本柔和散淡,但是这一笑之下,却显出微微的犀利。
------题外话------
哭瞎,今天一天我已经没脾气了,不到十二点就写完了,正准备发文,电脑瞬间黑屏——停电了,熬到下午三天,开森啊!终于来电了,结果猫的四个灯刷刷的闪,坏掉没网!等联通的人来人家不给换猫,我只能出去买了个新的,这才发文。【特别申明,只要不出现以上坑猪的情况,都会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