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之中，篮球似乎就和他不曾分开。

“阳阳，你喜欢篮球吗？”

“阳阳，如果你喜欢，就不要放弃它。或许这途中你会感到疲惫、懊恼、不甘……但是你永远不要忘记它最初的时候，带给你的快乐。”

“还有，你要记住，篮球是五个人的。”

……

不知道为什么，纪东阳的脑子里忽然就想起来自己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他的父亲只是个电焊工人，收入不多，学历也不算高。但是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个学者般的存在，他教会他很多东西，甚至最开始打篮球，还是他的父亲每天陪他一起。

但是随着他渐渐长大，慢慢就和其他的朋友一起玩，父亲的身影也逐渐消失，直到一场意外带走了他的生命。

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他的母亲和瞿南的母亲很像。

想要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更好的。

但是方静是渺小宠溺到骨子里去的，纪东阳的母亲却是强势、说一不二的存在。

“阳阳，最近我和十中的主任有些往来。妈妈知道你喜欢篮球，所以妈妈已经和他商量好了，马上就可以办转学手续。”

“妈，我不想转学。”纪东阳当时就不乐意了。

“为什么？十中不好吗？中考的时候是妈妈没有关系，没能把你塞进去，我听说十中是南京最好的篮球学校，四中是不错，但你爸要是在，肯定也希望你去最好的地方打球。”

“可是四中的篮球，并不坏！”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为了把你转到十中去，我花了多大力气吗！？”

“……”看母亲生气了，他没再说任何话，而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那时候他的脑子里全是“转学”这两个字，他不知道怎么和队友解释，怎么向教练交代。

纪东阳的脑子乱成一团，但是就在这时，大家的话却犹如一只镇定剂那样稳稳地扎在他的身上。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重新平静了下来。

这天在饭桌上，纪东阳没有向往常一样唧唧喳喳个不停，反而异常的沉默，这让孙霞有点不安，她不明白儿子出了什么事，却也不好马上开口问，等两个人吃完，见儿子没有起身离开，她也就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妈，你说十中是南京最好的篮球学校？”纪东阳呼出一口气，慢慢问。

“难道不是？你以前吵着闹着要去，我也查过了，十中确实很不错，听说前几年南京的mvp就在十中，叫……沈什么来着……”

“不是，不是这样的。”纪东阳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往常从来没有过的郑重的语气说，“妈，十中不是最好的篮球学校，四中才是！”

“你们东林四中？”孙霞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笑了，“阳阳，妈妈是为你好，妈不是对篮球一点都不懂。这之前我早就翻过了很多资料，四中在学习上是数一数二，可是要论篮球……不是妈妈胡说，前十都排不上。”

“今年的数据您翻过吗？”纪东阳不依不挠地说，“去年、今年，我们全都打进了十强！您说的那些都是历史。可是历史有什么用呢，历史就是用来记录和被人超越的！”

“我喜欢篮球，但是我更愿意当我取得胜利的时候，所有人记住的是我的名字，而不是一句单纯的‘十中球员’！那不是我想要的荣耀！”

孙霞沉默下来，纪东阳还从来没这么和她说过话呢，这让她一时间有些茫然，这还是她那个开朗活泼却又懒散随意的儿子吗？

那一刻，她从纪东阳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无比的执着和坚持！

如果她见过瞿南，就会发现此时此刻，纪东阳眼里的那种神采，和瞿南一模一样！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是一种无法直述的平静。

毫不动摇、勇往直前。纪东阳的话让孙霞原本想要说的东西卡在了嗓子眼里，他猛然察觉原来儿子已经长大，他拥有他想要的东西，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依靠他的少年。

纪东阳没有给孙霞更多说话的机会，他定了定神，用力地说：“新的‘火炬杯’篮球高校联赛就要开始，如果这一次四中输给了十中，我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