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叫!”谭丽眉头一挑,不客气地说道,“他能考得上,是你自己努力、争气……和他关系不大。再说了,他本来能让他们四中的教练给你开后门,结果还非要让你自己考,他就是存心不想让你进四中这所重点而已,你啊,长点心!”
“妈!”瞿鹏飞一反常态地没有附和,而是皱起了眉毛,“南哥不是这样的人。”
“哎我说小飞,你和他练了一个多月的球,都给你怎么洗脑了?”
“妈,你干嘛对他这么大成见啊……他什么也没跟我说。”瞿鹏飞忍不住为瞿南辩解道。
谭丽冷下脸来,虽然平时溺爱瞿鹏飞,但儿子向来都不怎么敢和她顶嘴,没想到才在瞿南手里走了这么点时间,回来就知道为人家说话了。想到这儿,她的目光渐渐不善起来,开口想要再教育教育瞿鹏飞。
但是瞿鹏飞却没有打算听她说,而是低下头,顾自吃菜。
最后还是一家之主的瞿大伯发话了:“行了,吃饭!”
谭丽气得不行,觉得自己的儿子完全被瞿南给带坏了,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看自己丈夫的脸色,终于还是没说话,眼中闪了闪,再次把这笔账记到了瞿南头上。
这顿本来是给瞿鹏飞庆祝的饭一家人从头到尾都吃得很沉默。事后谭丽倒是没去瞿南那找麻烦,反而是瞿南的大伯瞿建业,趁着饭后散步的时间,敲响瞿南家的大门。
方静拿着手里厚厚的信封,有点呆滞地望着这个自己丈夫的弟弟,有点干涩地开口:“这……这我不能要。”
“你收着吧。”瞿大伯叹了口气,“这里面只有1万块钱,我知道,是有点少,我弟留下来的那些钱,这些年也都花在孩子的花销上了,财政上也是阿丽掌权,只有这些钱是我自己的。”
“小南是个好孩子,我知道阿丽有时候是蛮不讲理,但她也是为了鹏飞。这次鹏飞能考进去,多亏了你家小南……”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这钱你收着,别告诉阿丽,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和小南,没想到……”
叹了口气,瞿大伯半晌没有说话。
方静这时候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哎,这钱你自己拿着,我们不缺钱……现在小南考进了四中,成绩也好,公办的大学也不怎么花钱……”
然而瞿大伯坚持,两人一时间就僵在那里,互相推着信封。
“大伯。”瞿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纯黑的背心,被汗水浸湿了大半,臂膀上流畅的线条让人赏心悦目,头发上半搭着一条毛巾,看了看母亲手里的信封,立刻就猜到了大半。
当年的那些钱,放到如今其实能翻个倍,信封再厚也装不了几万,所以现在瞿大伯把钱拿出来塞给方静,也就是拿钱买个心安。
说白了,当年他们吞下去的钱是不可能要回来的,但现在瞿南让瞿鹏飞通过了特招,就相当于是卖了他们一个人情,瞿大伯看起来是忏悔当年,其实也只是个面子工程,但要说里面有几分真心……恩……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想到这儿,瞿南走过去,拿过信封:“我们收下了。”
“……小南?”方静惊讶地看了一眼儿子,有些不解。
“两不相欠。”
这一句话后,又是一阵亢长的沉默。
瞿南的意思很明白,而方静脾气再软,对当年丈夫的哥哥一家做的事,还是感到心寒和愤怒的,所以她在瞿南说了这么四个字后,什么也没说。
她不说话,也代表了她的态度。
瞿大伯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瞿南,已经长开的少年一头坚硬利落的短发,平静犀利的双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再看看半低着头,沉默着却抿紧了双唇的大嫂,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等瞿建业走了以后,方静才吞吞吐吐地、小心地对瞿南说道:“你大伯家,其实当年也没做什么其他的……”
瞿南不带温度地笑了笑,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上滴下来的汗珠:“爸死的时候、我受伤的时候、你住院的时候,这些曾经都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而那些时候,他们,都不曾出现。”
“难道你还以为,我们两家真的是感情深厚、坚不可摧?”
瞿南重生后极少忤逆方静的话,这让方静觉得瞿南长大了的同时,一边也渐渐地觉得,只要是她的话,多少……瞿南都是会同意的。可这一次,瞿南不带丝毫温度的反问,顿时让她哑口无言,讷讷地站在一边。
“我不是……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对。小南,你长大了,会不会觉得,妈有时候很没用?”
瞿南摇摇头,“妈,我只是想让你活的更好一点。大伯家的事,我会全部解决,你不用担心。”
在他长大的这十几年中,方静是一个不能倒下的存在,因为一旦她倒下了,那么失去了父亲的瞿南怎么办。一直贯彻着这样的思想,所以瞿南尽管家境不算太好,也并没有接受什么挫折,可是,在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重生后,瞿南却清楚地认知到了自己的不足,还有一直被自己忽视的母亲。
瞿南想要告诉方静,其实,她是可以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