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儿子。”纪寒低头轻轻吻了吻童童的额头,小家伙忽然噤声,接着大眼睛里顷刻蓄满泪水。依云看着这样的儿子,忽然转过身去,紧紧握住了嘴巴。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跟童童说出真相。
“童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纪寒紧张地问。
童童摇摇头,撇着小嘴,委屈地哭了:“我做梦都想让爸爸亲亲我。”听孩子这么说,纪寒忽然哽住。曾几何时,这也是他最隐秘的心事,看着别的孩子被父亲宠爱,他做梦都想要个爸爸,可是没想到最后等来了爸爸却失去了妈妈。看到童童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好不容易把小家伙哄睡着,依云跟纪寒一起走出了病房。
“林先生谢谢你。”依云一边脱掉无菌服,一边说。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语气,让纪寒没有一丝想接她的话的**。
林纪寒将衣服脱下来扔给护士,依云才发现他穿着病号服。他生病了?
“我不会放弃童童,任何时候。只要他愿意,我可以做他一辈子的爸爸。至于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纪寒冷冷地说。
依云笑着落泪,“是吗?可是你已经放弃过他一次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林先生。”她承认,即便是现在,对林纪寒当初拿救童童为筹码换取合作的事依然耿耿于怀。不光是现在,也许这辈子都会耿耿于怀,但,不妨碍她感谢他曾经为童童所做的一切。
纪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依云那张苦瓜脸,一次一顿地说:“你听好,我从未放弃过童童。”他很想说出真相,可是到了现在,他又觉得没必要了。就算她知道是他救了童童又如何?换来一句谢谢?他已经不稀罕了。只要那孩子得救,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护士将纪寒扶走了,依云却又颓然地哭起来,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无端地想哭。因为一夜之间,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没有过去,看不见未来,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转眼过去了一周。天气逐渐暖和,春天的脚步近了。童童恢复得很快,医生说他可以去花园走走了。
“妈咪,小草都长出来了。”童童小大人般,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下的草地。
依云笑呵呵地帮他整理衣服,捏捏他的小脸,柔声问:“童童,想不想回家啊?”
“回哪里的家?是爸爸那里吗?”
“不,我说的是韩国。”
是啊,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现在,合作尘埃落定,她在这里基本上也什么事了。如果想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要回韩国。她考虑了很久了。
“我不想回去,那里的小朋友说话我听不懂。”童童狡黠地看着妈咪,然后发足狂奔。依云紧张不已,“童童,你慢点。”
跑着跑着,童童发现面前多了一双大长腿。他眯着眼睛,仰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少寰叔叔。
“少寰叔叔,你也生病了吗?”童童童言无忌。
褚少寰眉头一皱,故作痛苦地捂着胸口,蹲在了他面前:“是哦,叔叔心口好痛。”
童童马上伸手过去摸着他的胸口,奶声奶气地问:“是这里吗?妈咪说,这里痛一定是偷吃了坏东西。”有没有搞错啊,这小不点,胸口跟胃是两个位置好不好?褚少寰满脸黑线地将他抱进怀中,笑着说:“叔叔抱着你,就会觉得好很多。”
“叔叔,你是个骗子。妈咪说骗子都是坏人。”童童扳着少寰的脸,用手指悄悄地挖他的鼻孔。少寰被他挖得哭笑不得,只能将他放到地上。
“童童——”依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警惕地将童童抱起来,然后不悦地看着褚少寰问道:“你来做什么?”
褚少寰变魔术似地从身后拿出一大把玫瑰花,忽然单膝跪在依云面前,“依云,嫁给我吧。”
依云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你这是做什么啊?”依云窘迫地问。
褚少寰处变不惊,“依云,你想想,如果没有我,童童会有今天?我相信你也希望能给童童一个完整的家。嫁给我,我一定像亲生儿子一样待他。”
“少寰叔叔,我才不要你做我爸爸。”童童朝少寰做了个大鬼脸,“妈咪是爸爸的。”
少寰警惕地看着依云,沉声问:“你找到童童的爸爸了?他是谁?”
依云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
褚少寰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这是缓兵之计。”
“总裁,那不是褚少寰吗?他来医院做什么?”因为给童童换骨髓,纪寒身体严重受损,所以案子暂停审理后,他马上住进了医院。此刻推他出来透气的助理,忽然看见了对依云胡搅蛮缠的褚少寰。
纪寒顺着助理说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了玫瑰花和戒指。他心中腾地就升起了一股无明业火,可是碍于现在的形势和身份,他还是生生忍住。
“褚少寰跟他妻子离婚了吗?”纪寒问。
助理摇摇头,“他单方面提出离婚,但宁之美一直不答应。”
纪寒冷笑,对助理说:“你帮我去找几个记者来。”
助理明白了纪寒的意思,马上致电几家报社,那些记者们很快便蜂拥而来。
“褚先生,请问您跟宁之美小姐离婚了吗?”
“褚先生,据我们所知,您现在还是有妇之夫,现在又跟水小姐求婚,是不是太无德了?”
“褚先生,作为公众人物,您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面对着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记者,褚少寰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得到纪寒授意的记者们,更是把提问变成了人身攻击。
纪寒看着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满意地笑了。他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依云见势不妙,赶紧趁乱带着童童跑回了病房。所以当纪寒下意识地望着之前依云站的地方时,已经没人了。
“总裁,这是上午公司送过来的快件。”助理一边纪寒往病房里一推,一边将快递递给了他。自从收到上次的神秘快件,纪寒便不再那么草率地处理快件了。此时手中这份快件,从外表来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纪寒掂量了一下,便拆开。没想到里面是一封长信,而发件人竟是林纪霆。
“如果林紫千背叛了我,这封信迟早会到你手中。纪寒,没想到吧。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个迟到四年的真相。”纪寒的心忽然紧绷起来,当他看见“迟到四年的真相”这几个字时手都开始抖了。
“想知道骆云清去哪里了吗?这四年来,我每次看你派人四处寻找骆云清,我就忍不住想笑。因为,她很有可能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即便她侥幸还活着,也永远都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骆云清。还记得四年前那个机场案吗?一个女孩被泼硫酸,面部遭严重损坏,没错,那个女孩就是她。”
林纪寒感到像是有人在他背后狠狠地打了一棍子,让他顷刻间脑海变得一片空白,接着又好像觉得被人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是不是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那我再解释的仔细点。骆云清约你私奔的信早被爸爸截获,他只所以还给你,就是想让你在知道事情的情况下,跟骆云清失约,让你们彼此都彻底绝望。硫酸是父亲提供的,至于浓度,你可以想象。当时是想要她的命的。紫千当然是最大主谋,她恨骆云清恨得入骨,做梦都巴不得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呢!所以,纪寒,你再也找不到你的骆云清了,因为她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啊——”纪寒忽然失控地大叫起来,惊呆了他身边的助理。
“总裁,你怎么了?”
“我不相信!!”他浑身颤抖,情绪激动地握着信封,发狂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就往外狂奔而去。
“总裁!!”助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纪寒穿着病号服,出门直奔自己座驾。
“总裁,你去哪里?你还生病——”助理拍着车窗,但马上就被车速甩到了身后。纪寒去哪里了?当然去找林紫千了。因为虐童案,林纪霆已经被收押,紫千却因为没有有力证据暂时被释放。
纪寒一把火似地冲进了家门,所有的佣人都被纪寒脸上的杀气吓到了。他们一边纷纷避让,一边进去通报。
“哥——你怎么——”不明真相的紫千看着纪寒一身病服,满脸杀气,还一脸关心地迎了上去。
纪寒扼住紫千的脖子,将她拎到了身边:“林紫千,我问你,云清呢?”
听到这句话,再看杀气腾腾的纪寒,紫千瞬间就明白了。她认命般地放弃了挣扎,苦笑着说:“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再也不用受良心的折磨了。”
“云清呢?!”林纪寒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