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番两次破坏我的婚姻,难道就高尚了?”他冷笑,接着便抱着童童,机械地离去。
“少寰——”依云追出去。
少寰停住脚步,但却没没转身。
“依云,不管这世界如何变,我对你的心始终都没变。不过——我知道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不怪你,但也请你不要怪我。既然我们无缘,我就不说再见了。”如果此时依云是站在少寰面前,她一定会看见他眼角的泪,他是那么悲伤,那么悲伤。
他说完便离开了,依云崩溃地瘫在地上。这是孽缘,真的是孽缘。
“我要爸爸——我要妈咪——”童童依然哭个不停,褚少寰对他不闻不问,于是哭了一会儿他便停住了。
“叔叔,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吗?”孩子对仇恨本来就没什么清楚的概念,褚少寰强行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他是很害怕很生气。可是平时褚少寰对他还是不错的,所以童童对他好感还是大于仇恨的。此刻他不解地看着他的泪,满是好奇地问。
“妈咪说眼睛里进沙子,吹一吹就好了。”童童善良地说。
褚少寰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问:“是吗?”接着又自语道:“可是如果心里进了沙子,该怎么办?”
童童听不懂,于是便坐到一边发呆。
“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童童忽然问了一个很深刻很敏感的问题。在他看来少寰叔叔一定是不喜欢爸爸了,否则他们不会那样大打出手。
“你爸爸是个卑鄙小人。”少寰阴险地笑看着童童。童童红着脸,生气地说:“叔叔是好人吗?”
这个问题看似浅显,实则很深奥。好人与坏人,会因为立场不同而变得不同,所以褚少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童童的话。
于是他选择沉默,看他不说话了,童童也黯然地噤声。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他实在搞不清楚。
纪寒私人寓所。
大雨之后,山林的空气出奇的清新。昂贵的波斯地毯倒映着夕阳的光,美如图画。周伯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一草一木,表情是凝重的。这时,他忽然就看见少爷焦急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铁灰色的西装皱巴巴地,一看就是刚才淋了雨,领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白衬衫领口不羁地松散开来,原本应该齐整有型的头发,也异常凌乱狼狈。
“少爷,你怎么淋雨了?”周伯替他打开门,有些责怪地问。
纪寒顿了顿,有些疲惫地说:“周伯,我打算把在林氏的所有股票都转让给卓亚。”他说得很平静,但周伯却听得胆颤心惊。这样的决定,对林氏和林家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他手中的股票一旦转出去,林氏就等于改姓了。
“少爷,你疯了吗?”周伯脱口而出,“为什么?”
纪寒蹙眉,沉重地叹了口气:“为了救童童。童童在褚少寰那里,他要求我拿出全部林氏的股份去换他。”
周伯终于明白了,他焦急地说:“褚少寰这是绑架,我们可以报警。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他的条件呢?少爷,我再问你一句,救出童童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跟水小姐在一起?”
纪寒无所谓地一笑,寥落地说:“周伯,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便是童童。其他的我无所谓。什么财富地位,我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失去童童。”
看着他伤感的眸子,周伯忽然问:“少爷,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他意识到纪寒也许早就知道了依云是云清的真相,当然也就知道了童童是林家血脉的真相。
“其实我早该察觉的。从第一次见到依云开始,我就该怀疑的,可惜——”纪寒苦笑,“可惜,我太不自信,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周伯,因为懦弱,因为胆怯,前面的30年,我做了太多的错事,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错下去了,我想做自己,周伯。”说完,纪寒的脸上浮现了少有的轻松。好像真的已经卸下了所有的负重。
“可是,少爷,难道你忘记了你母亲的嘱托了吗?”周伯问。
纪寒的脸色顷刻间黯淡了下去,母亲的嘱托,他怎么会忘记。可是……
“少爷——”周伯声音沉缓,他兀自坐到了纪寒身边,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第一次,他拿出了长者的姿态,“在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事是不完美的。执念只会让你倍加痛苦,周伯劝你,既然过去了,你就应该让它过去。既然骆小姐变成了水小姐,她就应该有重新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纪寒像不认识了似地看着周伯,仔细回味着他的话,他是让他放弃吗?为什么?他以前可从没这样说过啊。
“你也这样认为吗?”纪寒苦笑,“可是她明明就是云清。”
“少爷,既然如此我把话挑明了说吧。不管她是骆小姐还是水小姐,你跟她都是不可能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这样对大家都好。”周伯的态度让纪寒十分不解。
“周伯,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你以前不是最疼云清吗?”
周伯叹气,“现在我依然还是很疼她。少爷,你听我一句劝吧,别再跟她来往了,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纪寒听出来了,周伯这是在为云清求情,是求他放她一条生路。于是他忍不住悲伤地笑了,他明白四年前那些惨烈的过往,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周伯,难道我用自己余下的全部生命去赎罪,也不行吗?”纪寒的忧伤,让周伯越发无所适从。
“唉,造孽啊。造孽。”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离开了座位。纪寒没再追问,只是内心再次挣扎起来。他到底该不该放弃依云呢?
医院。
“林先生,”林氏律师团团长,来到了重病的林静海身边,当然是为了说纪寒的事。
林静海费力地睁开双眸,病痛已经将他折磨的不见人形了,可是他还是坚持。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把自己一生从头到尾地过滤了一遍,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做了很多错事。可是即便现在他想弥补,还有机会吗?
“你来得正好。”林静海在护士的帮助下,吃力地坐起来,“我想修改遗嘱。”
“先生,您先听我说。纪寒少爷现在想把自己手中的股份无偿转让给褚少寰,您知道吗?”
林静海颤巍巍地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律师,纪寒要把林氏送给别人?他是不是疯了?
“知道为什么吗?”林静海焦急地问。
律师叹气道:“据说是因为要救一个叫做童童的孩子。”
又是那个孩子。到底那孩子跟纪寒有什么关系,三番两次要他救?他不是致远集团的金孙吗?
“这个混账东西。马上打电话给他,要他来见我。”林静海气得连呼吸都上不来了。这时律师才为难地说:“少爷说了,如果你知道了缘由也会支持他的。”
“混账!快让他来!”林静海马上要气晕了,护士吓得赶紧请走了律师。
没过多久,纪寒便赶到了医院。他明白做这么大的决定,父亲肯定会知道。而且他也没打算隐瞒他。就算律师不跑来报信,他自己也会来说的。
“爸——”纪寒站到父亲面前。
“跪下!”林父怒喝,“不肖子。”
纪寒冷笑,事到如今,他不想跟一个病人再多说什么,可是即便他快死了,就能将自己之前所犯下的罪恶一笔勾销吗?现在这副样子,好像犯错的是儿子而不是他一样。
“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被致远集团的人牵着鼻子走?为什么要去救那孩子?林氏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啊!”林静海剧烈的咳嗽,听得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