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来,烟霞惊觉,笑着扶住她:“是不是饿了?我给你拿杏仁茶去?”
“谢谢姐姐。”赵琇也觉得腹中有些饿了,便顺水推舟,等烟霞端了杏仁茶过来,她连烫都顾不上了,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烟霞含笑看着她,轻声道:“可见是饿得狠了,这么小小的人儿,居然瞒着我跑到厢房里去,你若真想见哥哥,为何不与我说?我虽担心你会过了病气,但抱着你在门外瞧他几眼还是可以的。你自己随世子爷去了,万一摔着、磕着了,我还要担不是呢。”
赵琇想想也对,郑重向她道歉:“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她一道歉,烟霞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这可不敢当,我并不是责备你什么,只是怕你有意外,才多说了两句。”她收了碗拿下去,又倒了碗茶来:“赵姑娘喝口茶吧,一会儿陪我们世子玩去。”
赵琇喝了茶,任由她帮自己重新梳了头,整理了衣服,便跳下床跑到高桢书桌边,对他说:“桢哥哥,方才多谢你了,王妃没有责怪你吧?”
高桢放下书本,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母妃没有责怪我,可你到底哭什么呢?”
赵琇抿了抿唇:“我听到王妃说,我爹娘死了,所以才哭的。”
高桢吃了一惊,忙道:“原来如此,我竟没发觉,是我疏忽了,真对不住。”又拉过赵琇的手,非常认真地安慰她:“好妹妹,请你节哀顺变。”
赵琇道了谢,又看看门外,便回头问烟霞:“我想去祖母那儿,可以吗?”
烟霞蹲下身:“在这里不好么?赵老夫人还病着呢。”
“就因为祖母还病着,所以我才要到她身边去。”赵琇正色道,“我是孙女,应该去照顾祖母。就算我人小,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可以安慰她。”
烟霞惊叹,高桢轻声对她说:“母妃罚我在房里读书,你带她去吧。”烟霞忙答应了,抱起赵琇走向了东厢房。
张氏坐卧在床上,正由秋叶服侍着喝下一碗药。她虽然依旧病容憔悴,但已经不再流泪不止,看起来反而精神了些,见孙女儿过来,有些吃惊:“大姐儿怎么又过来了?”
烟霞笑道:“赵姑娘说,祖母病了,她身为孙女儿要来照顾祖母,即使年纪小做不了什么,至少可以安慰安慰老夫人,真真是孝顺极了。”
张氏心下感动,把孙女抱过来:“傻孩子,你还这样小,过来做什么呢?”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是高兴的,搂着孩子不停轻抚着。
赵琇很认真地对她说:“祖母,父亲和母亲去世了,我们心里很难过,但我们还要继续活下去的。祖母要好好养病,哥哥也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不但要为爹和娘报仇,还要活得很好很开心,爹娘在天之灵才会放心。”
张氏讶然,眼圈又红了:“郡公爷让你开了窍,也不知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哪家孩子象你这么小,就知道这些呢?”她低头拭泪,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也罢,连孩子都懂得的道理,难道我这把岁数了还不明白么?再伤心也不能伤心一辈子,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我该振作起来啦!”
广平王与张氏一行人只在柳林镇上停留了三天时间,汪四平那边就传来消息,前往高唐的两个人回来了,据说已经把那些家生婢仆的尸首安葬妥当,但因为其中一人身体不适,所以比预计的晚一天回来。而另一名船队的人回来后,发现汪四平将所有死去的侯府下人都装殓完毕,连运送的船都雇好了,船工们却还停尸在河边随意搭的草棚里,十分不满。汪四平只得推说认不全船工的长相姓名,只能等待他回来再进行辨认,因此才会有所拖延,又多给了他一笔银子,他才消了气,把那些同伴们进行了火葬,然后将骨灰分别装瓮,标记了姓名,拿个大箱子装好,才算是妥当了。
船工们客死他乡,不便运送骸骨返家,只能进行火葬,将骨灰送回去。
汪四平处理所有人的尸首,都是秘密进行的。沉没的船只上的人,除去存活的张氏、赵玮赵琇兄妹和秋叶外,几乎所有人的尸首都找到了,只有赵琇的乳母珍珠嫂不见踪影。
广平王的护卫只在河岸上建南侯船队曾经停靠过的地方找到一只绣花鞋,据秋叶辨认,正是珍珠嫂的。张氏推测,她当时被建南侯命人以船桨敲打,沉入水中,兴许是随着水流漂到下游去了,黑夜里谁也看不清,此时要再寻找,已经不容易。广平王便打发一名护卫跟本地官府打了声招呼,让他们仔细留意,若发现珍珠嫂的遗骸,便好生装殓了,安置在附近的庙里,然后打发人送信去奉贤给张氏。她救了赵琇的性命,张氏祖孙都希望能好好安葬她。
广平王命人另雇了两条大船,等汪四平所雇的船只出发后半个时辰,也从柳林镇启程,沿运河南下往上海去了。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也离开了柳林镇,将广平王写给皇帝的亲笔信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