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雪一只手停在藕色肚兜上绣着的一尾锦鲤上,那鲜红的颜色,似是从手指蜿蜒流下的血迹。她静静的瞧着肚兜上的游鱼戏水,缓声说道:“咱们如今一点儿证据都没有,与他说了,只怕又要大动干戈。咱们不晓得这手脚是怎么做的,也不晓得是谁。那边的心思起的这么精巧,怕是早有了应对的主意。到时候指不定由谁来当这个替死鬼,我不为别的,只暂且为颜欢积些阴德,总归,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云千雪说到这,下意识甜甜的一笑,她自己却并未觉得,这神情倒是悉数落在了姜子君的眼里。
姜子君笑吟吟,一双手反复摩挲着细滑的肚兜,道:“你这自然也是体谅皇上,他这一路匆匆赶回来。又是年关,朝堂上那么多的事儿等着他。你索性,便自己咽下这个亏。”
云千雪也不否认,只眯目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吃了这个亏,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都会有露馅儿的那一天,所以我如今不急。只想着如何把身子养好,不能劳心劳力,让那些人得逞!”
“知道你心里是个有计较的,这件事儿我也不会就此放下,也要暗中派人查一查,若有蛛丝马迹最好,若是没有。便也听你的,等吧!”姜子君点头,算是赞同了云千雪的这番话。
云千雪此时微微敛容,目光沉静的提醒姜子君道:“我心里琢磨着,那吃食能端到桌子上,无论是不是关雎宫的小厨房出了问题,你都该小心一点儿。毕竟二皇子还小,多少双眼睛恨得快出血一样,盯着你这个皇子,千万,”她嘴边一顿,有些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姜子君却接了她的话道:“千万可别像贤妃那样,好好的孩子被人害了不说,还糊里糊涂的怪在你的身上!”姜子君语顿,拍了拍云千雪的手背道:“都是不省心的,养着孩子,自然要打十二万分的小心。别单说我,你自己也好好留心。你如今复位,又回去合欢殿。头一个要紧的,就是宫里的宫人!每一个都要拿捏把握好。我现在可知道,只消一子错,便是满盘皆输!”
云千雪一笑,忍不住道:“如今听着咱们这话,似乎要分隔天涯海角似的!”
姜子君抿唇笑起来,将自己收拾好的小肚兜递给云千雪,慢悠悠道:“倒是习惯了你在关雎宫,没人说话的时候,来你这消磨晨光也方便。你这一走,倒有些空落落的!”姜子君幽幽一叹,颇为不舍。
“关雎宫离着长乐宫能有多远?”云千雪含笑接了,叹道。
姜子君撇了撇唇,强调道:“大冷天儿的,谁见天儿出去折腾呢?”
云千雪打趣的笑起来,“出去有仪轿,又有手炉、斗篷,还能冻着你不成!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心罢了!”
“我便是有这个心……”姜子君笑眯眯睨了她一眼,故意玩笑道:“也是为着颜欢去的!”云千雪应景的笑起来,将小肚兜收在盒子里盖好。
姜子君也是撑不住的含笑,起身道:“今儿个闹了这么几回,明天你免不得还要折腾。我回了,你好好歇着吧!”云千雪笑着应了,也不动弹,只目送着姜子君出门,立时着人去唤绿竹。
绿竹得了传唤,自然晓得云千雪是因为白天的事儿,她心里也是万分的委屈,立刻来了内殿。云千雪又特意嘱咐了小回子守在外面,不让人来打扰。
绿竹福身向云千雪请过安,刚要开口,便听云千雪沉声道:“跪下!”绿竹心里自是万般委屈,有些不情愿的跪在云千雪面前,负气的垂头不说话。
云千雪便问绿竹,道:“绿竹,你可晓得你错在哪儿了么?”
绿竹便道:“奴婢错在不应该向小主揭发李香薷,奴婢错在,不应该自不量力,与李香薷作对!”
云千雪听她这话心里发气,可她最明白绿竹缘何这般糊涂。当下不免有些体谅与心疼,稍稍敛容正色,收了方才严厉的神情,耐声道:“你不是自不量力,而是自作聪明!”
绿竹有些糊涂的抬头,看着云千雪小声道:“小主。”
云千雪沉沉一叹,直直开了口,“你今儿个在内殿的屏风外面质问香薷,不就是为了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绿竹立时有些不自在,想辩解,可又辩解不出来,羞愧的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是……”
“绿竹,你错在自作主张,错在不信我,错在用你的小聪明,妄图算计我与香薷。”云千雪微微摇头,大是不忍心。绿竹刚进长乐宫那会儿,上上下下便属她最是老实。如今竟也会因为一个孙烈,而动这样的小心思。可见世情易变,人心更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