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自然没法儿再说下去,云千雪接过药碗,抿了一口,便是苦的眉头紧蹙。却仍旧一扬脸儿,将那碗药硬生生的都喝了下去。
绿竹忙将蜜水与腌渍的蜜饯递道云千雪的面前,等她漱了口,又把绢子递过去。
沈青黛刚一开口,便被这样打断,免不得是一番尴尬。这会儿只垂头静静候着云千雪用药。
待小回子端着药碗退出去,云千雪仿似忘了她刚才说了什么,闲闲问道:“沈采女方才要说什么?”
沈青黛立时跪地,道:“嫔妾知道元妃娘娘的用心,不让嫔妾从嘉妃宫中搬出去,也是为着嫔妾着想。嫔妾铭感五内,感恩戴德。”
云千雪抬手,预备虚扶沈青黛一把,绿竹见着,也是立时去扶。沈青黛却是动也不动,跪在地上哭诉,“嫔妾不知道嘉妃到底有没有瞧出来,只是当时因着柏采女说漏了嘴,嘉妃多问了嫔妾一句。可嫔妾想着,嘉妃深藏不漏,即便是多心了,也不会让嫔妾轻易瞧出来,保不准往后会不会伺机而动。”沈青黛说着,便是又将当日的事儿从头到尾极尽细致的向云千雪说了一遍。
云千雪瞧着她神情极为真挚诚恳,倒也不疑有他,只道:“我信你,你且起来说话吧!”绿竹这才终于强把沈青黛搀扶起来。
沈青黛垂首,不住的低低呜咽,倒是看得云千雪有些不知所措,等她稍稍能平静下来,才道:“嘉妃既没深究,也没做什么,许是没疑心吧?你也不必担惊受怕的!”
“嫔妾听娘娘的话,仍旧住在棠梨宫。却不为别的……”沈青黛语下一顿,压低了声音,似是哀求一般,“只为着往后能帮衬上娘娘,将嘉妃的罪行揭出来。帮着娘娘,也是帮着嫔妾自身!求娘娘能怜惜,帮嫔妾一把。”
云千雪并未立时表态,只是宽声安慰了沈青黛几句。沈青黛也没敢多做打扰,将该说的话说明白,便是起身告退。云千雪让绿竹亲自送了沈青黛出门,自己则是细细的想着沈青黛方才说的话。
绿竹回来,瞧着云千雪大是用心的模样。忙劝住云千雪道:“何大人可是交代了,娘娘切不可用心劳神,娘娘别忖着这一碗一碗的安胎药进了肚子,便有恃无恐,又不听太医的话!”
云千雪懒懒一笑,作势躺下去,与绿竹道:“你读了这么多的书,又顶着我的名号让小回子去文津阁给你拿书。这会儿不让我用心劳神,那你便替我想一想,沈采女这番话如何?”
绿竹乌黑的瞳仁儿溜溜的转了一圈儿,笑嘻嘻道:“若是依着奴婢,您就越发不必费神了。”
云千雪未置可否,只是含着笑问道:“怎么说?”
绿竹依依开口,“沈小主既是向娘娘表忠心,娘娘且受着便是了。等回了宫里,到底是在棠梨宫有了个人里外相应。若是棠梨宫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奴婢觉着有总比没有的好!”
“就不怕她是嘉妃那头的,反过来算计咱们?”云千雪微微偏头,瞧着绿竹自得的模样问道。
绿竹细想了想,便有些不笃定的问云千雪说道:“奴婢想着,流民之乱这样大的事儿,嘉妃再蠢的人,也不会让沈小主以此来取信娘娘。这里面担着多大的风险?何况流民之事,奴婢想着,若非沈小主亲耳听见,未必能想到这一块儿。可又觉着,倘若这背后真不是嘉妃。那便是旁人指使的沈小主。娘娘又何必拆穿,静观其变就是了。”
云千雪抚掌笑个不停,赞许道:“这书果然没白看,你有了长进,也省着我平日里操心那么许多。往后也能指望着你独当一面。”
绿竹不好意思的抿嘴含笑,忙道:“奴婢想着,春如姑姑一直留在太后身边。娘娘不叫回来,香薷虽然也指望的上。可娘娘之前说过,奴婢是亲近的人,若是再不长进,倒要教娘娘您失望了!”
云千雪感怀的颔首,让绿竹进前来坐下,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能这样想,我是极欢喜的。你也放心,等你到了年岁,我必定寻个机会,让皇上为你和孙烈指婚。”
绿竹听了这话,红了脸,却也不无欢喜,只垂首小声的唤了一声,“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