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妍却仍旧是端然而淡漠,手指抚了抚袖口精致的竹叶纹,轻慢幽然,“莫大人一向看顾着你的身子,如今也在照料着本宫的病情。舒妃原本就是个多事的人,只怕这一胎有个不当心,落在莫大人身上,便是落在你我二人的身上。”
云千雪倒也明白秦妍这话在理,可那眼睛,总是不自觉地搜索着秦妍脸上流露出的细微表情。可是秦妍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再平静不过。
“元妃如今圣宠隆重,旁人自然不敢诟病一二,可本宫不一样。本宫比不得元妃,所以不得不小心。只是舒妃这一胎,到底是皇嗣为重。本宫在皇上面前实在说不上话,不及元妃无论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太后面前,都吃得开。”秦妍声音清淡,垂首静静的笑了一笑。眉目间带着些许无奈,这番话,似乎仅仅是她出于自保才说的。
云千雪轻轻一笑,幽幽道:“贤妃也说,皇嗣为重……”
秦妍斜睨了她一眼,缓声打断了云千雪的话,“本宫让人去仔细的查过,原本给舒妃诊脉的是御医院的徐寅。此人倒也善千金一颗,是看顾诚妃的御医。如今他好端端的把这差事推给莫无名,本宫心觉没那么简单。不晓得是顾忌什么,也或许是知道了什么。”
云千雪波澜不惊的睨着贤妃,未置可否,“贤妃说的是好话,又费心彻查过,我实在没有什么不听的道理。”
秦妍面无表情的起身,缓声道:“听不听在你,左右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若是舒妃的胎出了什么事儿,赖在了莫无名的头上。全请元妃一力承担,到时候别沾染到本宫身上也就罢了。”
云千雪似笑非笑,“贤妃若是害怕牵涉其中,不用莫大人便是了!”
秦妍清浅的笑了笑,面有深意的说道:“元妃吃了御医的苦头,本宫也是。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医者仁心的,本宫也只敢信莫大人了。”
云千雪含着笑,秦妍再未多说什么。清清淡淡的来,又清清淡淡的离开了。
绿竹心里不免生疑,道:“娘娘,贤妃仿佛笃定了舒妃这一胎会出事儿一样。说了这么些话,别是另有所图吧!毕竟那燕云……”绿竹点到即止,没有再深说下去。
云千雪却并不这样以为,“她方才说吃了御医的苦头,想来皇长子的事儿,她如今也是心中有数。贤妃如今亦发明哲保身,何况,让莫无名少沾染是非,也实在落不到谁的陷阱里。”
绿竹小声问道:“方才贤妃又提及诚妃,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云千雪心里有一丝疑惑一晃而过,“许是贤妃瞧出了什么,她不愿意与我深说罢了。诚妃一向寂寂无声,如今有了皇子傍身,想来寒门庶族跻身在这些士族出身的妃嫔中,也是懂得生存之道。”
绿竹仍旧有些犹豫,不放心,“舒妃亲自求了皇上让莫大人安胎,如今遽然不让莫大人再看顾,倒是……倒是说不过去。”
云千雪垂首思了一思,道:“去请莫大人过来一趟。”云千雪睫毛微微颤动,轻巧而缓慢的开口。心里似是在盘算什么,让人巧不分明。绿竹忙喏喏的应下,吩咐人去御医院。
不多时,得了宣召的莫无名提着诊箱匆匆赶来。彼时,云千雪正歪在暖阁里的炕上看书。颜欢与君煜也玩儿在一处。颜欢摆着七巧板,君煜就在一旁仔仔细细的看着。
莫无名进了内殿,云千雪并未开口说什么,只将手腕递了过去。莫无名立时取了脉枕、丝帕出来给云千雪诊脉。
“娘娘有喜了。”莫无名抬起手指,恭敬的笑道。
绿竹自是无比的惊讶,道:“多久了?”
莫无名笑道:“才一个月,娘娘可务必要仔细小心。”
云千雪笑了笑道:“你去回给皇上,就说,本宫这一胎还不安稳,把舒妃的胎交给何晟吧,他也是个稳妥的人。”莫无名微微一怔,很快恭顺的应下退了出去。
绿竹不禁讶异的问道:“娘娘这一胎也来的太赶巧了一些!”
云千雪拢着碎发,含笑,淡淡然的说道:“这也不是头一回的事儿了,月信迟了一些,原本今日也想让香薷诊一诊脉,不过我也并不笃定!”
绿竹垂首一笑,“倒是奴婢疏忽了,娘娘月信迟了,奴婢就应该留心的。”
云千雪摆手,含笑道:“我自己的身子,自然我自己最知道。”她说着,拢了拢袖摆,道:“香薷人在哪儿?”
绿竹喜逐颜开道:“奴婢这就去叫香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