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闲得慌,马车不用我赶,沿途风景早就看腻了,偶尔在一个城镇停留一天,也只来得及好好泡个澡。我皮肤越来越差,虽然拿了银子去药店买了些临时替代白玉膏的药,但毕竟药效不显著,脸上已经开始有红点点冒了出来,心疼得不行。不过想着司空易面具底下也许跟我正经历着相同的状况,还是了宽慰不少。要烂脸一起烂,这才叫难兄难弟嘛。
天气渐渐燥热了起来,偶尔路旁的草丛里会传来一两声蝉鸣。总有一两日,我们会来不及赶到下一个落脚点,便在荒山野岭中入眠。生一堆篝火,烤上香喷喷的肉,撒上特意带的花椒面,喝着山里的清泉甘露,不由得想起那日与九渊相遇的情形,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我嘴里咀嚼着烤肉,让焦嫩的质感充满我的味蕾,听着篝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抬起头看看天,天上繁星点点,明明灭灭,看来明日又是个大好晴天。
往日我吃完东西,和司空易也聊不上两句,便会早早上马车去睡,司空易这点颇为绅士,从不曾和我争抢过马车上那一方小小的遮风避雨之地。起初,我因不好意思,也没问他晚上睡在何处,直到有日被蚊虫咬得实在睡不着,想起司空易露宿在外,不知被咬成了什么模样,这才掀了帘子出来寻他。
篝火旁不见他的人影,我环顾了一圈,发现我所目及之处一个人影也无,不禁心里头有些发慌,毕竟在这黑灯瞎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穷荒僻壤处,我又不会武功,若是遇到了野兽,怕是凶多吉少。
我嗓子有些发紧,轻轻喊道:“司空易……”
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干吗?”
我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发现他横躺在一根朝上弯曲的树枝上,树枝的弧度正好契合他的背部,他双手放在脑后,脚交叠在一起,黑色的儒衫坠坠的垂在下面,上面的暗纹将篝火的光亮反射了出来,他轻轻一晃,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痞性的一面,他见我久久不说话,垂着眼看我:“怎么了?”
“哦,”我答了声,急忙低头,喏喏道:“这野地蚊虫实在厉害,我怕你被吃了,特地出来看看。”我想起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树枝上,身上一件遮盖的东西也没有,问道:“你是不是被咬得厉害?可惜驱虫散都在小茴那里。”
他悠哉悠哉地答:“勿须担心,我身上配有夏月草的花囊。”
夏月草,草如其名,生长在夏季月夜下,长得十分不起眼,但它有种特殊且唯一的功效,驱蚊虫。驱虫散的配方里,也有它的存在。
我心里腹诽了两声,不过转念想着我好歹有个遮蔽之处入睡,他以天为盖地为庐,若没有夏月草的花囊,怕早就被咬死了。这样一想,心里好过许多,应答了一声,便打算爬上马车继续睡。
这时树上突然抛下来一物,正好顺着我鼻尖滑落,我下意识地双手接住,低头一看,是一个金累丝花囊,花囊呈圆形,上有点翠花叶纹,上下用红线穿系了大小珍珠,看起来精致小巧,我研究了一阵,发现花囊开关在上部,可开可合,里面就放着夏月草和一种不知名的紫色花瓣,入鼻微香。
我合上花囊,问道:“把它给我了,你怎么办?”
“哦,”他答道:“我还有一个。”
于是我再也没跟他说话,吭哧吭哧爬回了马车里,一数着脚上被咬的包,一边挠着,一边还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看着已佩戴在腰间的花囊,心里暗暗下决心,决定把此物占为己有,再也不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