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抽出匕首,向大帐内走去,淳于封惊恐起来,一把抓住林子轩的手臂,“将军,不能,不能杀她们!”
林子轩也吃一惊,“唐元恩,你要杀这对母女吗?”
唐元恩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子轩,淡淡道:“将军制止章鱼,是在帮助他,但作为一名斥候,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将军应该明白这一点。”
“不!将军,她们只是女人和孩子,唐元恩,你不能这样滥杀无辜。”
淳于封跑到帐门拦住了唐元恩,异常坚定道:“我绝不让你杀她们!”
这时那名突厥女人抱着女儿跪下,一边哭泣一边指着女儿,虽然林子轩听不懂突厥语,却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愿意一死,求饶过她的女儿。
林子轩看了一眼惊恐万分、紧紧抱着母亲脖子的小姑娘,他不由暗暗叹息一声,杀了母亲,这个小女孩才两三岁,同样也活不了。
唐元恩用刀顶住女人的脖子,匕首刺破皮肤,一道鲜血从她雪白的脖颈上流下,母女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女人用脸贴着女儿的小脸,眼泪扑簌簌滚落,唐元恩毫不心软,对林子轩缓缓道:“你是将军,你来决定吧!杀,我给她们一个痛快,不杀,我就放了她们。”
林子轩看了一眼母女二人,沉声对唐元恩道:“还记得我给你们讲过的事情吗?我们军人是有自己荣誉的,如果对方是个男人,是个有攻击力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的命令你杀了他,可是她们只是妇女和孩子,她们没有任何抵抗力。所以为了军人的荣誉我是不会让你杀她们的,虽然说这样一来有可能给咱们带来麻烦,但是必须坚持。”
他回头对淳于封道:“阿封,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带着这个女人和孩子到南面去,把她们送过黄河。”
淳于封心中感动,立刻道:“将军谢谢你,我去送她们,这次的功劳我不要了。”
林子轩点点头道:“快去快回,你是鹰奴,我们还需要你负责传信呢?”
淳于封走上前,行一礼道:“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人安全的送到的。咱们汉人可不会干出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说完,他极为不满地瞪了唐元恩一眼,唐元恩是鲜卑人,他冷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林子轩拍了拍淳于封的肩膀笑道:“这和汉人胡人没关系,咱们军中有很多人都是出身,我相信他们和你也是一样的想法。至于汉人和胡人那是历史原因造成的,现在咱们是同袍,是战友,是在战场上能把后背放心交给对方的人,所以我不希望在听到这样的话。”
“是,将军。我明白了。”淳于封答道。
“那好,去替这母女收拾一下细软,带她们走吧!”他对淳于封吩咐道:“简单一点,不要太累赘。”
说完他转身向唐元恩的背影走去,唐元恩坐在草原上,嘴里嚼着草根,正出神望着远处的小河。
“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纠结了。”林子轩在他身旁坐下来淡淡道。
“我不是纠结,我是体会我和你之间的不同。”
唐元恩轻轻叹一口气道:“我刚才看你射杀突厥十夫长时非常果断狠辣,心中很赞叹你,又见你一句话就说服了章鱼,更让人敬佩你洞察人内心之深。可以这么说这一路上你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可是你刚刚的表现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你会毫不留情杀了她们,可没想到,你没有杀她们,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杀掉她们。而这恰恰证明你还是个孩子。”
“我很清楚我们的不同在哪里?”林子轩缓缓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在年初救皇上的时候,当时我心中也是不舒服了很久,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我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和皇上,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皇上。经过那一次之后,以后我再杀人,却再也没有那种杀人后的不安,相反,我觉得有一种杀人的痛快,非常酣畅!一点心软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我就是为战场而生的人。说实话,如果刚刚是你骑在那女人身上,而不是章鱼,说不定我就会把淳于拉开,这些,我和你都是一样,但你和我相比,你确实少了一样东西。”
唐元恩有些急切地问,“是什么?”
“你做事缺少底线。”
林子轩语气淡淡道:“大丈夫做事当求快意恩仇,不要被所谓的仁义道德束缚,你如果有需要,想要糟蹋她,我也不会为一个女人和你翻脸,但就是不能杀妇孺,人毕竟不是野兽,可以不要道德,也可以不要仁义,但是不能没有底线,一个人若连自己底线都守不住,那他注定会是成不了大事。更何况我们是军人,别的军队里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的军队中却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荣誉,如果乱杀无辜我们还能称自己为军人吗?”
唐元恩默默点了点头,林子轩的话句句敲打在他心中,使他渐渐开始醒悟了,“将军说得对,一个人连自己底线都守不住,确实成不了大事,我就是这样。”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悔之色,想到这些年的遭遇,就因为当初的一念没有能坚守住,逃避了自己的责任,以至于连车骑将军之位也丢掉了,如果当初自己能守住底线。
唐元恩长长叹息一声,“当年,如果我能守住自己底线,何至于今天?”
林子轩拍拍他肩膀,不打扰他的醒悟,他起身向大帐走去,走了几步,唐元恩却叫住了他,“将军,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