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候后,北市里的流民开始陆陆续续出来了,老人和妇孺走在前面,大部人都背着米袋子,在一万多名士兵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哆哆嗦嗦走出了北市,几十名洛阳县衙役带着他们向上东门方向走去。
林子轩骑在高头骏马之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一群群流民走出北市,扶老携幼向东而去,不过他却发现,这些流民除了粮食外,果真别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带出,这让他不得不佩服郑煌在这些人中的威信,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让十几万流民听从他的意见,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将军。”林勇上前施礼,看了看四周的侍卫道。
“什么事?”林子轩一看林勇的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事和自己说。
“将军,那个无觉大师说想和您谈谈。”林勇说道。
“谈,谈什么?”
“他说他有将军感兴趣的东西,只是想让将军放他一马。”林勇道。
“你去安排吧!”
“是,属下这就去。”林勇点点头道。
说完他带着几名兄弟快速离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时几名士兵带着京兆少尹崔伯肃和洛阳县令王顺芝匆匆上前,两人躬身施礼道:“参见林将军!”
“二位的大礼林某可不敢当呀!”林子轩看着二人没好脾气的说道。
“还请将军恕罪。”二人听到林子轩这句后,大为惊恐,连齐王都敢得罪的人,怎么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呢?
“恕罪,说的好听。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就是爬也应该爬来了吧!”林子轩怒喝道。
崔伯肃和王顺芝的脸上都露出羞愧之色,本来北市之乱就是他们的份内之事,现在事情处理完了,他们才来。如果真要定罪的话,他们也的确有罪。
论品衔,林子轩现在的职务和崔伯肃是一样,但他现在手里拿着尚方宝剑。那就是钦差的身份,这地位自然不一样。尤其京城骚乱不止,他们身为主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说他们也是听从齐王的指令,可是谁敢找齐王的茬儿,最后还不是有他们来顶罪。如果林子轩真要用尚方宝剑杀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想到尚方宝剑,他们心中都有点忐忑不安,听说林子轩刚刚斩了右内率将军秦浩。
崔伯肃苦笑一声道:“卑职家在洛水南面。卑职在二更时才知道北市出事了,得知情况之后卑职又立即赶去了齐王府,说齐王已经到北市了,所以又赶来,没想到已经平息了。卑职惭愧!”
崔伯肃一口一个‘卑职’,而且认错的态度友好,林子轩一时间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林子轩看在二人心里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究竟官场的老狐狸,说话做事那是滴水不漏呀!
虽然林子轩很是气愤他们的行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好恶就将二人给斩杀了。最重要的是这二位是崔家和王家的人,如果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这两家还是不得罪的好。
想到此,他指着旁边的一家酒肆笑道:“两位,我们到酒肆里面去谈谈怎么样?”
他虽然可以靠着自己的霸气平息暴乱,但是安抚流民,平抑粮价,自己的霸气一点用都用不上。还不是得依靠这些地方官。所以林子轩虽然很生气,但是不得不作出一副客气的模样,请他们二人来到酒肆坐下。
林子轩待二人刚一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两位大人,恕林某莽撞,这次流民事件处置不力。可以想象圣上是很恼火的,虽然他给我的圣旨上没有提到两位使君,但希望你们心里明白,没有提到就证明圣上对你们很失望,一旦等圣上回到京城,你们二位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王顺芝叹了口气道:“林将军其实你不说,我们心里也明白。可是将军你又怎么能够知道我们二人的难处呢?”
“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不是我们自夸,这次流民之事对于我和崔兄的能力而言,要处理起来并不难。只要安抚好流民,再给他们赈粥,给他们安排住处,那他们就不会闹事,就根本发生丰都事件,更不会有今晚的北市抢粮。”王顺芝说道。
林子轩对于他们的能力并没有表示什么怀疑,五姓七家能够贯穿整个隋唐时期,就证明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培养人的方法。他现在是只是有点儿弄不明白的是,他们既然知道怎么做,那为什么不做呢?所以很好奇地问道:“既然你们知道怎么做,为何不做呢?”
“我手里没权,王县令手中没有粮食和物资啊!”崔伯肃也长长叹息一声,“按照我朝的规矩,县令是无权开义仓赈灾,要想开仓放粮必须得到上级府衙的批准,也就是必须由京兆府来决定,但京兆府又必须由京兆尹批准,而京兆尹正是齐王殿下,为了流民的事我们向齐王发出了上了好几道奏本,但都被他扣住不批,没有上面赋予的权利,我们怎么赈灾。我们没有林将军那么大的本事,敢不经请示就私自开仓放粮。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骚乱一天天发生,却又无能为力,如果因此获罪免职,我们也无话可说。”
林子轩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人就是杨谏,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杨谏就是再糊涂也知道一旦这件事处置不力,他将承担最大的责任。事实上他的损失也是最大的,他将最终失去了皇帝的信赖,从而丢掉问鼎东宫的机会,这么惨重的后果,他为什么还这么做呢?要知道只要他下令开仓放粮,甚至不需要他出面,他只要把权力下放给手下,手下自然会处理好。
这样一来,就算圣上问责,他也可以把责任推给手下,可他偏偏不这样做,宁可把事情闹大,这让林子轩怎么也想不通。除非他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或者人在第一时间阻止了他的下令。可是再重大的事情和人,和杨广的信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呀!
除非………
林子轩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害怕的念头。林子轩不想循着这个念头想下去,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想。因为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杨谏还有什么理由来扣押开仓的奏折。
如果事情真是自己想的这样的话。粮仓里没有粮食了,那么那些粮食到哪里去了。被卖了。不可能呀!杨谏已经很有钱了,那些粮食虽然很多,但是对于他的钱财而已,也只不过是增加一些数字而已。
既然不是卖掉的话,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那么大批粮食的呢?难道是……
林子轩再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就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了。
林子轩看了看眼前的二人,暗自呼了口气。他知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自己只能是怀疑。所以这个怀疑根本就是不能和人说的。
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他也知道他现在还无暇多想,他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赈灾,至于齐王杨谏的事,等这件事结束以后再说。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便笑着对二人道:“以前的事情我们不说了,说说以后,只要我们把以后的事情处理好,我可以在圣上面前替二人求情,至少让圣上明白事情原委,二位使君以为如何?”
崔伯肃和王顺芝对望一眼,两人精神都不由为之一振。他们心里都明白,圣上不会处罚齐王,因为那涉及到他的名声,所以就必然要拿他们当垫背。如果林子轩肯积极救灾,把流民圆满解决,那至少他们的名声能保得住。圣上对他们也能从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