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对张继才家的很是满意,大约是身边合用的人的人不多。
马氏忠心有余机敏不足,禾香性子不沉稳,秋梧、秋桂虽当用却还年少缺磨砺,又沉稳又机敏圆滑的莫过于玉树,却仍在靳氏屋里。虽然她有把握一开口就能要来,但是当前却不急,以便于打听些消息。
因而张继才家的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本事,正是张瑾想要的,不过等到张继才家的从外院罚完,再回来屋里的时候,已是第二年春。
这日春雨刚停,窗外阳光明媚,竟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张瑾刚刚午睡起身,正临镜坐着由禾香梳头,秋梧拿了描金的匣子给她挑首饰。
这些首饰都是小孩儿的样式,以精美的闹蛾儿居多,整整齐齐地装了满满一匣子,嵌着珍贵的各色宝石,至于蜜蜡水晶珍珠砗磲珊瑚玳瑁之类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象这样的匣子,张瑾还有四五个,分门别类地摆了许多。都是靳氏今一件,明一件给的。实际上她年纪还小,只能梳双丫,许多东西不曾用得上,只不过是靳氏爱女心切罢了。
正挑着,她就听得秋雨在外头禀了一声:“姑娘,张妈妈与秋萍回来了。”
两人走进来时,一个福了大礼,一个磕了头。
张瑾扶了她们起来,稍一打量,发现张继才家的这半年来变化倒不大,或许是隔不久就要喊来一回。而秋萍这丫头倒是分明遭了劳累,小脸都黑黄了一些,衣裳还是从前旧的,不过洗得过头,已发黄发白。
显然是吃过苦头了。
想来也是。秋萍毕竟不如张继才家的有资历有体面,性子又是秋字丫鬟里最厉害爽直的,张嘴不饶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拨到外院去。谁信还会回内院,肯定有那不长眼的排挤欺辱了。
张瑾心微微一软。拉着秋萍的手笑说:“回来就好,我每天都想着你回来跟我们一道踢蹴鞠呢。穗娘说少了你这炮仗,踢什么都没意思了。”
“是,我也惦着跟姑娘还有姐妹们踢蹴鞠呢。”秋萍笑得爽脆,一口牙齿映着麦色肌肤,耀白得如雪,却只有她能看见眼底隐隐的泪光。
秋萍与张继才家的一回来,就意味着马氏也要去外院了。
比前去年只是嘴里说的。今年马氏真见了秋萍的景况,不由心有戚戚,私下与张瑾道:“早知今日,我当初也不该训她这样严厉,她年纪跟我次子一般大,我要是多些耐心,她也不必遭这苦了。姑娘是没看见,她那双手起了冻疮,红肿得如今都美好,身上也被掐了伤。”
张瑾虽也心疼。要不是心疼之前也不会惯着,但此时也不想听马氏在她耳边说这些。于是转了头问她:“乳娘觉得我处事太严?”
若是从前的马氏,自然有什么就说了。但这一两年被张瑾潜移默化的转了些性子,也懂哪些是她不乐意的,因此连忙摇头:“有错该罚,哪有严不严一说,只论公平罢了。我不也跟她们一样,也要去外院么……”
张瑾听到这儿,脸上柔和了许多,笑道:“乳娘不必忧心这些,你与她们怎比得。你是我乳娘,府里谁人不知道?便去到外院。谁还能这样眼浅,着意为难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