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听她口气,知道她以为来人是幕僚,是镇国公对汝南侯府并不重视。但是却未必如此,若让世子来吊唁,那是给外头人看的,让幕僚来吊祭,那便是给内里的人看了。反而是同气连枝,信任的表现。
如此看来,镇国府与汝南侯府的牵绊比她想的还要深,也难怪霍赟之前感慨是有着这样的的干爷爷,才有了亲爷爷的维护。
个中内情只怕不足为外人道。
张瑾一个失神,秋梧已经笑着说起了旁的,“我看汝南侯府的人也是势利得很,见是小世孙给咱们太太送礼,就连笑都比从前笑得殷勤了。”
管莺接了一句:“照这么看,以后汝南侯世子爷做了汝南侯,就算不卖太太这个小姨的面子,也要卖小世孙干娘这个面子了。”
众人皆笑,这自然是句玩笑话,但听在张瑾耳中,却是心中微动。
凭霍彦如今的身份,要往南下送礼有何难的,实在不需这样周折。既然这般周折了,以她对霍彦的了解,他绝不会多做无用功,既然做了,定然有其想法。
不知为什么,她就想起了靳沅,然后想到镇国公,最后绕回霍彦。靳沅如今的处境,镇国公只怕是最知道的,然而其幕僚还能帮着霍彦来给靳沅的女儿送礼,并且送在这个时机——汝南侯的丧事里,淮南的亲贵名门皆在,众目睽睽的追出来相送。足以彰显两者情谊。
被管莺那句话点醒,她猛然萌生一个大胆推测——莫非镇国公已与靳沅站在了一面?
这个推测仅仅是推测而已,她实在不觉得有任何道理,镇国公霍正则虽然个性跋扈,却立功无数,是真真正正的皇帝宠臣,比靳沅根基之稳,不只一星半点。她找不到没有任何这种人会去冒险的理由,霍正则是跋扈,可不是鲁莽。不然,御史台与众人口里除了说他霸道蛮横好色无理,也没有更多的“新意”了。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重新上路了,但是张瑾仍然出神的望着闭起帘子的车窗,心里则是翻江倒海,冥思苦想着那些看似离她千万里,实则关系着切身利益的动态。
她一向是个认真仔细的人,有时候还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强,这大约也是她能从一个渔村寄人篱下的孤儿,奋斗成名校学生,名企高层。
因独自一人,得到的信息又有限,想不出头绪,张瑾便将主意打到了霍彦身上。霍彦肯定比他知道得多多了,只要他一句肯定,那她也能真正安心一回。
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不仅是她,更是靳沅。
不过张瑾也知道,之前两人来信是自己断了,此时要再等到霍彦主动来告诉,那是天方夜谭。
因此她毫不犹豫的提笔写了一封她以为不会再写的信,毕竟身家性命方是正事,那点儿小心思也就不足道了。
她在隐秘含蓄的问起“在京中可有见到她外公”,并说她已跟着夫子学了欧体字。听说外公是书法大师,写的就是欧体字,最得真转的就是先太子……云云,读上去倒全是小孩子没有章法的生活碎语。
不过霍彦知道她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