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正房里,赵清婉一身缟素,微噙着一丝笑意坐在妆桌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如梨花新绽的脸,虽然因为在夫孝中未施脂粉,头上也只在侧鬓带了朵雪白的绢花,还可真应着那句“若要俏,一身皂”的俗话,镜中的那张粉面,格外显出了一段楚楚可怜的风韵来。
都是阿昭那死丫头!要不是因为那死丫头前几日偷听到她和干娘的说话,赤眼白脸儿地冲进来嚷着什么夫死从子,要告诉哥哥不同意她改嫁什么的,她也不会一时发急把阿昭推得撞到廊柱上伤了头,白生出这许多波折来!
如果不是阿昭闹出来这些事,说不定她现在已经从干娘那里上了花轿,跟着商老爷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了!赵清婉气恼地用指甲抠着有些脱膝的妆桌,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堵心。
前几天她活撕了阿昭的心都有了,早知如此,当时刚把阿昭这死丫头生下来时,就该拿去溺死!这死丫头被那死鬼丈夫娇宠得厉害,每回她做件新衣或是打根新簪子,死鬼丈夫总叫她再拿些银钱出来,给阿昭也添置些新衣、首饰什么的,平白让她少做了好些衣裳,少添了好几样首饰!
赵清婉正想得一肚子气,房门突然被轻轻叩了两声:“婉娘?”干娘来了!赵清婉精神一振,扫了眼镜子中自己的头发齐整,赶紧走过去把房门拉开:“干娘。”
杨婆子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闪了进来:“那周婆子今天过来了?你家昭姐儿现在没事了吧。”自上回她来撺掇赵清婉改嫁,结果惹出阿昭受伤的事来,秦思源就发了怒,不许她再登门。
赵清婉虽然哭闹了一场,可儿子硬是执拗了起来,又把着她热孝里想改嫁的由头,她一时也没有办法。好在儿子刚才出去了,她赶紧打发了梁婆子出去买菜,偷偷使了银钱让街口一个小幺儿到柳树胡同跑了腿,这才悄悄地把干娘请了过来。
听见干娘问起,赵清婉一肚子没有好声气:“那丫头本来就只是轻轻磕了一下,早好了,今天周婆子过来说亲,她还跟我赤眼白脸儿地急,说谁要嫁谁嫁!指着我心窝子戳呢!”
“阿弥陀佛,没事了就好!”杨婆子双手合什念了声佛,“不然你当家的才死,女儿又出了事,那就是重丧!万一商老爷认为你是不祥之人,那可就麻烦了!”
“还会有这样想的?”赵清婉心里一惊,不由也庆幸那死丫头命大了,心里又有些忐忑,“商老爷那里,现在没说什么吧?”
“说倒是没说什么,虽然他心里爱着你好个容貌,可到底也不能太违了规矩。”杨婆子接过赵清婉上的一盏茶,喝了一口,“就是你得抓紧点儿办,你这要不能趁着这七七四十九日的热孝改嫁了,那可就得给你前头去的那个守上三年了。
商老爷本来就是来这里会友,在这儿呆不了多长时间,他几间上好的铺子可都是在靖城那边呢!如今他又答应你不带回老家正房那里,就脚贴脚地跟了他往靖城去,做个两头大。你要耽误个三年,他隔段时间一走,怕是没多久就会忘记你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