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度?哼!还敢跟他提气度二字,她吐他一身的时候,诚然是个刁钻的死丫头。
不过这寂寂宫闱,听惯了阿谀奉承,难得寻到这么个有趣的小东西,若不好生把玩就弄死,委实可惜了!借她的手打发长日无聊,还能趁机掀了六宫的安静,动了前朝,岂非妙哉?
这般想着,慕风华也不再计较叶贞明里暗里的讥讽之意。
“起吧!”端坐在叶贞跟前,慕风华挑着他飞扬的眼线,用一种极为诡谲的目光扫过她平静无瑕的面颊,“说吧,日间找我所为何事。”
叶贞当然明白,这六宫之事甚少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全然当他不知道,叶贞不紧不慢道,“贵妃娘娘与叶贵人联手,想来鲁国公府与盈国公府联手之日不远。”
慕风华眼角飞扬,“是吗?你倒仔细。”
“奴婢句句属实。”叶贞站在他身旁,微弱的光倒映着眉目间的微凉。
“旁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倒也罢了,然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你当我会信吗?”慕风华不是不知道她国公府三小姐的身份,虽说当日所有宫籍档案付诸一炬,但……她何曾逃得过慕风华的毒辣的眼睛。
叶贞不语,只是定定的望着桌案上的烛光,幽然轻语,“信则罢不信又能如何?”
他扭头看她,却只看见她垂落的眼睑,浓密卷曲的羽睫如同黑鸦羽般柔软纤密。
许是日里淋了雨的缘故,夜里的叶贞,容色微白,有着动人心魄的平静从容。她站在微光里,荡开身上有所的倔强与戾气,收拢在左肩下方。这样的女子,不管是哭是笑,都只能一人承受,绝不会轻易展露。
有那么一瞬,慕风华失了神。
这样的神情,不似绝望而胜似绝望,不似希望而尚存一线希冀。
她的生死与自己无关,她的喜怒哀乐与旁人无关。
他忽然想起,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所谓的三小姐也不过他一人言语,她从来只称奴婢,未曾有过小姐身份。
许是他果然轻看了她,又或者是他着了魔,竟会对这样一个处处与自己不对付的丫头,手下留情了多回。
罢了罢了,留着她权当自己豢养的宠物,就当多一双眼睛盯着后宫一个个不安分的女人。
眉目晕开一丝愠色,慕风华挑眉看她,“若你心存不轨,我照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叶贞微微颔首,“奴婢明白!”
显然,他信了她一次。
不管以后如何,总归现在他信了!多一个人帮着自己盯着叶氏姐妹,诚然是不错的选择。虽说无法揣摩他的秉性,但瞧着慕风华素日的行事作风,越是无法捏在手里的东西,越是容易引他上钩。
便如同佛偈所说,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执着两种东西:得不到和已失去。
人性如此,谁都躲不过。
叶贞还不待回神,慕风华身形一顿,便只听得窗户轻声摇晃,房内的烛光瞬时熄灭,恢复了最初的冷寂黑暗。
正当躺下,外头却掠过一抹黑影,叶贞惊问何人,却只得风影摇动雨声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