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爱的是君,是天下之主,注定了她无法做到一人一天下。
听着慕风华拂袖而去的脚步声,叶贞微微抬起头,隔着朦胧的红纱,她看见世间最华贵的男子竟然俯身蹲下。他的手缓缓抬起,试图掀开她的盖头。
叶贞疼了心,却在那一刻握住了他的手,“皇上,这盖头如今只有卑职的夫君才能掀开。还望皇上……恕罪!”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察觉他的手稍稍一抖,而后指尖缩了缩。
下一刻,他定定的望着她盖头下略显出来的五官轮廓,清冷的开口,“你恨朕吗?”
“彼时世子爷问皇上讨要了卑职两次,卑职都是一样的答案。许是皇上未曾放在心里,许是卑职这条命于皇上而言,抵不过江山的一角。但卑职却是认了真,认了真的人诚然是该死的。”叶贞说得极为平静,可是心多疼,自己知道,无需他明白,“如今皇上要卑职嫁,那卑职就嫁。愿用微贱之躯,换皇上的江山安宁,换自己的锦绣荣华,但愿卑职……卑职一定可以。”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隔着纱,她能感觉到来自他掌心的温度。那样执着的女子,那样从容淡定的女子,一如菊色清雅,一如蕙质兰心。以后……
叶贞垂下眉睫,隔着纱,他没能看见她眼底的泪,却看见她满身的红,如火如荼的燃烧着,将这寂冷了十多年的宫闱,彻底烧的滚烫。
“朕会等你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叶贞抖了抖,却是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再也无法说出。她跪在那里,他跟着跪在她跟前,轻轻柔柔的拦了她入怀。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终于攀上他的背,狠狠的抱紧了彼此。
回来?如何还能回来?是他一手推开的她!
“曾经,我以为可以抓住墨轩的手,可是墨轩成了君,我便成了奴,再无可能。曾经,我以为可以以死明志,拒绝了世子的天家富贵,可以留在皇上的身边,却原来最后推开我的人竟是你。我不要什么江山,我只是个小女子,我要的很简单,只是这世间,再也无人能给得起我想要的。”她声音纤细,却字字刻骨,锥心彻骨。
他深吸一口气,“你可以怪朕,朕利用了你。”
叶贞觉得眼眶潮冷,伸手便想去摸泪,却转念一想,隔着盖头谁又能知道呢?何必多此一举,就算哭得天崩地裂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因为隔着盖头,就如同隔世一般。谁会想着,红嫁衣的新嫁娘,是笑着流泪呢?
“这个宫闱,最坚固的堡垒便是相互利用形成的关系,很庆幸你我还不到舍弃彼此的地步,至少对彼此而言,都还有残存的利用价值。”她松了手,而后推开他重重磕头,“时辰不早了,卑职……叩谢皇恩,辞别皇上!”
抬头那一刻,他忽然捧起她的脸,隔着红纱狠狠吻上去。
滚烫的泪霎时奔涌而出,红纱里头,她长而卷起的羽睫陡然扬起,浑身犹如万箭穿心般的剧痛。重重合上眉目,他到底还是松开她,一步一退的回到窗前,一如进来时的模样。负手而立,面目峻冷如常。
她还在期许什么?如今嫁衣在身,她还期待着他会反悔?
叶贞,君无戏言,难道你忘了面前的男人是君,不是墨轩。不是那个危难中救了你,给了你一线希冀的墨轩!那颗心,滚烫为他,冰冷为他,生为他,死也为他。只是以后……前生如何,今世怎样,转身之后,悉数忘掉。
走出书房的瞬间,她忽然觉得心里的天,塌了。
这种将身心剥离的疼痛,又有多少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