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不抬头不说话,只是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狠狠抽着鼻子。
见她不反应,轩辕墨也学着她的样子,胳膊抱着膝盖与她肩并肩的蹲在那里,浑然没有一丝君王威仪。他清浅道,“此刻朕不是君,只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丈夫。朕的妻子为朕做了盔甲,却哭得不成样子,朕知道她舍不得。朕,也舍不得。”
“其实我们都清楚,这一走代表着什么。且不说是胜是负,便这江山无主,朝臣争权,便足够朕万劫不复。可是若你知道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那些你所谓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
“朕十岁登基,大权旁落,无力挽狂澜。却得一良人相助,才能在杀机四伏的宫闱里存活下来。朕以为,此生可以无爱无恨,苦苦经营了八年的运筹帷幄。曾经,朕想过输掉你,你可知朕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左不过……”
说到此处,他却顿了顿,眉目轻垂,嘴角溢开清浅的笑,“到底,朕还是输了。”
她扭头看他,泪眼朦胧间,她看见峻冷的君主如今正浅笑盈盈的凝着她的脸,顷刻间犹如回到当日幽然转身的那一刻。她想着,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他便是奇迹。泪水模糊了面颊,他却发自内心的笑了。
“朕这一生,斗过,杀过,也曾纠结过,如今可算爱过。到底父皇说得对,温柔乡是英雄冢,如今朕这英雄要为你去夺天下,你便与朕笑一笑。你可知红颜一笑倾天下,六军不发皆是祸。”他笑着,因为穿着盔甲,蹲下身子极为不舒服,到底还是起了身。
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轩辕墨低眉看她,“就不打算再跟朕说点什么?朕一个人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表示?”
叶贞骤然起身抱着他,“别跟我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我不听我也不想知道。什么前尘过往,我不管你如何利用我,只要现在在一起,只要你现在爱过我,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什么都没了,不管你是轩辕墨还是墨轩,我都爱你。若这江山注定由你一人扛,我愿与你共生死。”
他笑了笑推开她,“好。这才是朕的女人!”
外头战鼓高响,声声痛断离人肠。他依旧笑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没有回眸也不必道别。身后,却响起叶贞砰然跪地的磕头之音,“嫔妾静候皇上,得胜归来!”
那一刻,风阴看见轩辕墨的眼睛红了。
深吸一口气,他依旧没有回头。
怕是看一眼,此生再也无法舍得离开。横竖这江山,这天下要由自己一人扛着,生也好死也罢,她都会陪着。那边走吧,莫回头,莫别离。
高高的城楼,高高的围墙,圈住了里头的人,隔开了外头的人。外头风沙飞扬,大军集结,雄心壮志皆赴战场。
轩辕墨策马走出城门,睨一眼身侧的洛云中,放眼自己的雄狮。佩剑在手,却是眉目生凉,一声低沉高喝,“出发!”
身后,文武百官悉数跪地,声声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沉冷无温。
轩辕墨深吸一口气,终于策马出征。
杳渺的琵琶声不绝于耳,弦弦叩叩如万马奔腾,如战鼓齐鸣,如雄狮百万浩浩汤汤。惊鸿何曾误沧桑,素手撩拨皆绝唱。一缕相思托锦书,与君且奏凯旋曲。千军万马扬风起,不问九鼎不回还。指尖轻挑,整颗心都付诸铁骑飞踏,眸色镇定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