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不信?”慕青凝着叶贞的背影。
叶贞长长吐出一口气,却不教慕青看清自己的容色,只是低低道,“本宫不是三岁的娃儿,千岁爷所说,岂会不信。这大彦朝的江山,说到底也有千岁爷的功劳所在。当年若不是千岁爷一力扶持皇上,盈国公早已霸占了朝堂。皇上能安然活到现在,千岁爷功不可没。”
“然则这世事便是如此,岂不闻功高盖主?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不管千岁爷早前做过什么,想过什么,觊觎过什么,如今的事实就是本宫不会容忍东辑事的存在。或者说,只是无法容忍千岁爷您的存在。一山不容二虎,江山不容二主。本宫说得这样清楚,千岁爷可是明白?”
慕青顿了顿,叶贞这番话分明就是……
他忽然笑了笑,“皇帝到底没有看走眼。”
叶贞深吸一口气,“本宫答应过皇上,要替他守住江山,所以……若本宫还想见他一面,就必须实践自己的承诺。”
君临天下日,尸骨魂归时。
她不敢忘,也不会再忘。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早已没了回头路。她所有的爱恨离愁都在回头崖付诸流水,那些个尘世间的是是非非,都不及见他最后一面来得重要。
“本座会去天牢,明日午时,本座就在刑台等你。”慕青清浅的说着,全然没了早年的凌厉寒气。
叶贞徐徐转身,出神的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慕青。喉间滚动了一下,忽然挽唇轻笑了两声,“好!”
语罢,叶贞继续朝着大门走去。
慕青盯着叶贞的背影,看着她的凤袍长长拖在地上。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没有父亲的孩子,在国公府的北苑自生自灭,是怎样的凄惨境况。花娘是怎样拉扯大了叶贞,而在花娘惨死之后,他做了什么,叶贞又做了什么。
这一条命,还她都嫌不够。
如果……如果不是他的自负,如果不是他的蠢钝,也不至于被花娘骗了那么多年。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意义?
过去的华年,再也回不去。那个消失的女子,再也不会活过来。
站在门后,叶贞忽然顿住了脚步。
慕青的神思稍稍一紧,却不知她要做什么。
叶贞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子,而后别有所思的望着慕青,“千岁爷认识本宫的母亲吗?”
“重要吗?”慕青问。
叶贞敛了眸,轻轻摇头,“曾经很重要,现在都已经不再重要。”
慕青点了点头,“那就好。既然如此,就不必再念着。”
叶贞望着脸上没有一丝锐利之气,反倒泛着少许慈祥的慕青,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年过中年的男子。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到底他是……
“千岁爷就没想过要走吗?本宫是说真的,只要你逃出这个门,本宫一定不会杀你。而你所说的锦衣卫必反,本宫亦会自行处置。”叶贞说这话的时候,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这样的作为哪里能瞒得过慕青的眼睛,他是混迹宫闱十多年,什么都看得透彻。尝过双手染血的屠戮,对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