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奏的是——:
【陈平虽然是个美男子,只不过像帽子上的美玉罢了,他未必有真正内在的东西。臣等听说陈平在家乡时,就曾和兄嫂私通;在魏王帐下谋士,不能立足,逃亡出来便归附楚王;又与楚霸王不相合,又逃来归降汉王。
如今大王如此器重,让他做高官,封为“护军”。臣等听说陈平时常接受将领们的钱财贿赂,给钱多的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好处,钱给得少的就遭遇坏的处境。陈平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作乱奸臣,希望大王明察。】
“在家,盗兄之嫂;在天下,亦不能尽心侍奉一王。这三番五次易主,如今来到我大汉,却还私收贿赂?”刘邦缓然的声音,陡然一厉,奏简被重重扣在案几上:“陈平,你好大的胆子!”
陈平这才明白,汉王这场“火”,燃烧的来头。
之前他被刘邦任命做“参乘”,主管护军和监督军营一职的工作,早已引来诸多汉国老将的不满,他们大概是听说了“金步摇”事件,借此机会,在刘邦面前齐齐参了他一本。
“盗嫂”一事,无论是否属实,都是他的私事,又与国家何干?这份奏简,却先将他的丑事言明,显然是为“金步摇”事件,火上浇油。
“臣离开魏王,是因为魏王不能采用臣的建议,故而臣才转投项王帐下。而项王并不信任外来之臣,他任人唯亲,即便属下怀有奇才,只要不是项氏宗亲,都不能得到重用。臣这才离开了楚国。”
陈平一一解释了几次换主的原因:“听闻汉王知人善用,臣特意来归附汉王。然而,陈平空身来投,不接受钱财便没有办事的费用。若当日项伯入汉营,臣身无分文,又如何行驶那‘反间计’?”
见刘邦沉息不语,陈平施一长揖,道:“倘若汉王觉得,臣的计谋,没有值得采用的价值。臣会将钱财如数清还,臣向汉王请求辞去官职,回归故里。”
议事房中,静默了下来。
半响之后,刘邦高声斥道:“嚯……脾气还不小?”
刘邦拿起竹简指向陈平:“众将参你,自然有你做得不对的地方。寡人不是你一个人的大王,寡人是大汉的大王;寡人手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参将,一国之君,自然要平衡这一众人的关系。”
“臣明白。”陈平拱手道。
“明白?明白,你就不能给寡人省点心?”刘邦蹙眉看向他:“以后办事的费用,如若不够,就来找寡人,不要在下面搜刮。”
“属下遵命。”陈平颌首道。
“下去吧。”刘邦道。
“诺。”
走出议事房,陈平用广袖擦了擦额间渐冒的汗珠。
他自是明白,他虽然躲过了这番问罪,但是汉王对他怀疑的那颗种子,自是从此种下了。
“盗嫂”之事,刘邦早就听闻过,但他以前不予追究,却在此时警告他,无非是因金步摇事件而耿耿于怀。
如今,刘邦留下他,并非是不再计较,只不过天下未定,刘邦还需要他那一点“奇谋”的本事。
他是对楚国行驶“反间计”的始作俑者,玩心理战术,自不在话下。又如何能不明白,莫紫嫣埋下“金步摇”这根刺,必然会从此扎根在刘邦的心中。
当年在鸿门宴上,他见识了紫嫣一番“奇货可居”的言论,便让刘邦对张良产生了怀疑;之后,韩信平定了三秦,也差点因离间计,命丧楚人之手。此前,众人一直以为对韩信用计之人,是范增。
但卢绾和陈平今日相继中招,陈平恍然意识到,会不会当日离间韩信的那封密函,并非出自范增之手。
如果谋算韩信之人,也是紫嫣……
卢绾那句“她会把大汉掀翻了天”,越来越清晰的在陈平脑海中重现。他的后背,陡然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