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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垂手可得当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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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护上山后,房安国将军的人回去告诉他。房安国亲自过来,他对谭直以前的印象是这老家伙难说话,今天听说他居然肯放大帅上山?

房将军得来看看。

谭直见他过来,面无表情。房安国啼笑皆非,以前他就是这个样子,才不敢对他多说。可今天,房将军认为两个人之间亲切不少,带笑道:“大帅走了多久?”

“大帅?在哪里?”谭直诧异,再沉下脸:“你没看圣旨吗?现在没有大帅了,只有反贼。”房安国不知道气好还是笑好,见谭直一本正经的,房安国忍不住也恶声恶气:“你还想瞒我?”谭直一把揪住他:“你敢诬陷我?”他眨眨眼睛:“你敢乱说,我就说是从你那里上山的,我还有人指证。”

“我怕了你。”房安国也知道他是怕走露消息的意思,可又气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人家都不当自己是一回事,自己还凑上去也无意思。

房将军挣开,往外面走:“好好,我不过是来交待交待,我怕你放走他!”谭直笑了,还打了一躬:“我送将军,将军,你我都要小心着,别放走他。”

下山来,房安国好笑,再气谭直不和自己交心。回去就写一信给田品正泄愤:“死脑子的人活泛起来。”

田品正看过一笑。他正焦头烂额,只心中一松,竟然没时间为这事喜欢喜欢。才放下信,又有一个人来回话:“郡王们又打起来了。”

“让他们打!”田品正咬牙。他新收到的消息,韩宪王等人在搜查萧护途上遇到,偷偷摸摸就能打起来。

田品正心想,我管不了,我只管自己一摊子还来不及。

韩宪王等人休整过后,搜查萧护不到,就怀疑各入山口。这附近最近六个入山口,个个说没看到。不然就张三问李四:“你见到了?”李四说:“你才看到!”在郡王们帐篷里就吵得不可开交。

房安国肚皮快笑破,又怕他们中有人听郡王的话,在山里寻找萧护。等他们出来后,一一拜访,余下的四个人,两个夹枪带棒说话:“当我不知道,你和老谭搞的什么鬼,竟然不带上我!”

这就是也存心放萧护的人。

郡王们当时兵败不大清楚,又对这里地形不了然于心。守这里的人却知道,大帅好几万人忽然不见踪影,还能去哪里?

不是人数少,八万多的人不可能一下子不见。

余下两个,一个早投韩先宪王,一个还看风向。六个人里四个人齐心,房安国可以安心。一一知会大家小心那一个投郡王的,放心回葫芦口。

早几天的江南,绿意上岸边。春风中鸟啼,悄悄儿的红也肥绿更瘦。沿江而下五十只大船,三百只护送小船的船队是最惹人注目。

而船上人看这里,江面开阔,一带清风一带秀水,两岸青山绿岭隐隐而出,竹树扶疏,掩映桃红杏闹。

船上人随着心情好起来不少,也有担心:“岸上还会打仗吗?”为护自己这些人,岸上不时要打一回。

忽然,江面上有什么飞快而来。再看,是无数黑点。黑点多了,杀气扑面而来。再看,船上士兵们示警:“请回船舱里去!”

“快快,请安坐,凡事不要慌乱。”

每船都有军官,亲自上船头观看,见黑压压几十只大战船。那船,可比自己这船大得多。而船上都有一面旗帜,在风中展开,上面一个大字“萧”。

军官们都大喜,又不敢掉以轻心,再看,对面船上有人打旗语:“我是江南萧家,来接京里船只!你们是吗?”

这下子沸腾了,回船舱里的人又允许上船舱上来,好似过年一样的喜欢。大船到了,每个船上的人,全拱手行礼,齐声而呼:“江南萧家迎接来迟,请乞恕罪!”

“江南萧家迎接来迟,请乞恕罪!”

“江南萧家迎接来迟,请乞恕罪!”

大呼了三声,水面上鸟儿都震得不敢落脚,扑腾着翅膀寻别处去落脚。

京里来的船只上人人热泪盈眶,他们是或前或后,声音参差不齐,挥泪回应:“不晚,不晚,来得好!”

从京里出来的心,都安定下来。

余下的这几天,更见两边河岸上人家悠闲自在打鱼行路,不像前半程路两边几无人家,就有,也是行路匆忙,面色焦急。

悠闲的,带着船上人也悠闲起来。

后面几天,行得很是舒畅。又有绿水红花可看,仿佛桃源一般。

一早起来,萧家客厅上坐满了人。四姑老爷自从京里回来就处处充当主角,端着他新得的紫砂小茶壶,是他说了又说的话题:“……那尚书见我去,敢不客气?到底我是大帅的亲姑丈,嫡亲的姑丈……”

五舅老爷和三姑老爷全在这里,就是叔公们也在,大家全心不在蔫的听着,不时嗯哪几声。

萧老帅在书房中,抬眼看外面天色碧沉,正是春末夏初好时光,他却面上一暗,心事重重。

他接到萧护命宋冲之先送回的离京消息已有五天,随即派出水军去,第二天又接到护送的人打前站送信,就天天望眼欲穿盼着到江南来的人。

中午心绪不宁,也是一个人用饭。才端起饭碗来,见跟来的一个叫留守的急步过来,老帅心头一跳:“到了?”

“船再过二十里,就到码头。”

老帅把饭碗一丢:“走。”才走到正厅口儿,见用饭的亲戚们也都出来。老帅很想劝他们先用饭,再一想自己着急别人也着急,就没有劝。

萧老夫人也急匆匆而来,夫妻相见,老帅面色更沉,老夫人唉声叹气:“不是我不带来,你儿子不给我孙子。”

“你就该打到他给你为止!”老帅生气的道。

从老夫人空手回来,萧老帅就和她夫妻在置气,倒不分房,不过出来进去没个好脸色。他的孙子,他的谨哥儿,听萧老夫人回来说得眉飞色舞,又说得眉开眼笑,萧老帅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见过了,就自己这当祖父没见过。

谨哥儿?不用他们说也是又大又黑的眼睛,又直又挺的鼻子。这还用他们回来说?老帅此时对萧老夫人语气也一般:“你不用饭,去作什么?”

“也许孙子在船上。”萧老夫人有希冀。

萧老帅一盆凉水浇过去:“不会的。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知道?他怎么舍得离开谨哥儿。”见萧老夫人快要落泪,老帅叹气:“你用饭吧,你这几天担心儿子也没有好生用。在码头上要是见不到孙子,你必然要哭,我倒心烦。去吧,”

老帅温和起来。

萧老夫人这就要哭出来,用帕子堵住嘴呜咽:“全怪我一时心软,以为接老帅再同去……”哪里知道刚走,京里就出事。

老帅摇头不能看,又心急去码头,当先走出去,亲戚们跟上。五舅太太想老帅说的也对,姑奶奶要是在码头上大哭,让来江南的人看着也不好,就劝萧老夫人回房的好。

码头上,老帅早到了。对一江碧水,老帅心潮澎湃。他想儿子,也想孙子,也想媳妇十三娘。面对青山绿山,老帅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他一生戎马,就换来儿子被逼出京;萧家数代苦战,就换来皇族还不满意?老帅浓眉耸起,陡然不满意起来。

不能让青山绿水长存的,就不要当皇帝。

正想着,见江面上大船现身。老帅点一点头,水面上又飞鸟似划出十几只中等船只,船上有人打旗语,引着大船一只一只停下来。有十几只船全是秦乱的,他们抹一把汗水,自己吐舌头:“幸好在京里舵把子不让惹大帅,还真不是他对手。”

萧家派出几十只水军忽然出现在视线里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见他们船大,却又行得飞快,让久吃船上饭的秦乱兄弟们也虚惊一场。

现在到了,他们看码头上。

整齐的士兵们林立,码头则大得足以同时停下上百只大船。这要多少士兵才能护卫好?可偏偏萧家就有这么多的人。

正中,一个人玄色衣衫,江风吹起衣角,好似吹动英雄豪情。只这一个人独在中间,不用问,只怕是萧家老帅。

越远,越看得出气势过人,非同小般。

近了,只看他浓眉厉眸,让人不敢直视。

有人搭跳板,全是几丈宽,不比地上小路差。

军官们先下来,来见老帅跪倒,一个一个地报:“奉大帅命,送姚兴献将军、鲁永安将军家眷到此。”

“有夫人亲戚在此。”

“京中玄武军二队士兵们家眷在此。”

“京中玄武军三队士兵们家眷在此。”

老帅又惊又喜:“兴献的孩子,嗯,我记得他是一男一女,快把哥儿姑娘送来我看。”有人带罗氏过来。

罗氏从丈夫口中,对老帅一直景仰,认真用目观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有一把不长不短的好胡须,因江上风大,手不住抚着。

他气势轩昂,在一堆人中也如鹤立鸡群。猛一看,和大帅十分相像。

萧老帅则看罗氏,他知道姚兴献当年是为追求不到邹家姑娘而到军中,后回京娶亲,老帅也为他喜欢。见一个年青妇人,比慧娘大些。

才想到这里,老帅暗自伤心。他最近见到年青妇人,就会想到自己媳妇;见到小小孩子,就会想到自己孙子。

儿子萧护,自然是天天在心里。

他不看罗氏是不是美貌,只看罗氏是个贤惠面相,就放下心。笑呵呵过来,正要说话,见罗氏身后转出两个孩子,大些是姑娘,今年已七岁;小的是男孩,今年五岁。老帅本是强打起来的笑容,儿子受难,老子伤心。但一见则笑得发自内心的欢喜:“来,你是姚兴献的儿子保哥儿吧?”

保哥儿抬头,天真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叫保哥儿?”

罗氏嗔怪地道:“这是老帅呢,父亲最敬佩的人。”带着儿女们跪下来。老帅忙道:“请起,快起来,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这一语说完,罗氏落下泪水。她出自京中官宦之家,熟知礼节。初上船那几天,心中对萧家是有怨恨。怪萧家勾走自己丈夫魂魄,不然全家人还在京中团聚该有多好。

后来见水军大船威风的来接,想到萧家心意诚真,难怪丈夫在玄武军中不肯回来,罗氏心思又自己转回来不少。

此时听老帅说盼着自己来,罗氏想到自己不知去向的丈夫,泣道:“请老帅帮帮大帅他们,他们实实在是冤枉的。”

自己先愣住。

怎么一出口,竟然是这么一句。

罗氏一直一直是从没想大帅是不是冤枉,只是想丈夫为什么不为儿女想想而要离开。自己的话让自己清醒了。她恍然大悟,原来大帅是冤枉的,自己也存在心中。是啊,丈夫要跟大帅走,也有怕他留下来让人冤枉的心思。

一句话把自己点醒的罗氏仰面对着老帅流泪,这才说了一句感激的话:“多谢老帅收留我们。”老帅红了眼圈,这个沙场上也很少流泪的硬汉子,在此时只是心酸。掩饰地扯过保哥儿抱在手臂上,再扯过姚兴献家姑娘,对罗氏道:“快起来吧,虽天暖,水边儿石头上凉。快随我回家,夫人在盼着你们。”

罗氏身后又走来十几个孩子,全怯生生看着老帅。大些的,那十二岁的孩子领先行礼,别的孩子们一起叩头。

老帅没见到亲生孙子,却见到这么些孩子。听罗氏说父母不忘君恩,留在京里,老帅很是安慰,这些人很是信任自己。

就让他们跟着走。

一回身,老帅愣住。

码头上船只上人全都下来,有士兵维持,又同到江南互相需要扶持,他们下来也很有秩序。分一排排密密麻麻跪下来,不少人流泪:“感谢老帅收留我们。”

水边长风,再一次把老帅泪水催出来。他强忍住,堆起笑容:“呵呵,都起来,跟我回家去,夫人在盼着你们。”

对跟的人道:“先回去告诉夫人,她准备了几天的接风酒宴可以摆上了,我们到家就吃,不爱等。”

跟的人含笑:“才一见到船,就让人回去。而老夫人是听到信的,只怕早已摆上。”话音才落,就见管家来了一个,下马笑道:“老夫人让我回老帅,接风宴已摆好,码头上不要多说了,回去慢慢说话不迟。”

来的人都听在耳中,不少人哭,不少人在心里认为自己来对了,看看萧家安排得多好。

四叔公喊老帅:“快来看我曾孙女儿。”老帅还是不放保哥儿,像是舍不得丢手,一手抱着他,一手还扯着姚兴献女儿映姐儿,没过来,先满面春风:“一定是个好的。”

先看到若荷和秀兰。

萧西爹娘和秀兰家人也在这里。对着老帅也笑逐颜开:“我们孙女儿。”

秀兰家人笑:“我的外孙女儿。”

梁妈妈则笑得合不拢嘴,抱着自己的孙子:“老帅,这是我的孙子。”

三个孩子差不多大,一色一式的小襁褓,大红,上绣金线牡丹,男孩子的是绣鲤鱼。若荷和秀兰争着告诉老帅和家人:“大帅和夫人的恩典,谨哥儿的襁褓也是这样的。”

老帅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我还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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