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子跃到旁边的石头下,趴下来,疲惫地打盹:“人找到了。”
什么人?夏雨琳刚想问,草丛里就走出三个人来,都是她认识的人,当场惊得她倒抽几口冷气。
沐瑛几乎全身是伤,都快包裹成木乃伊了,整个人靠在紫鞘身上,走得很慢很慢,显然伤得很重,紫鞘的手臂上也绑了绷带,脸上有血丝,但勉强还能走路。
只有那个精瘦老头看起来好点,没受伤,但也是一脸疲惫,一走到他们身边,老头立刻坐下来,不声不响地从他们的包裹里拿出干肉,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咀嚼起来。
“老大,”紫鞘看到楚留非,终于有了姑娘的样子,眼睛一红,带着哭音道,“师兄为了救我,差点没命,幸好胡老医术高明,又带着好药,这才保住了师兄一条命……”
“知道的话,以后就加倍练功,别连累别人。”楚留非说得很冷酷,而后看向沐瑛,“能不能撑得住?”
沐瑛挤出一丝笑容:“当然……”
天知道他全身都在疼,他现在可真是在拼命了。
“支援人马大概明天会追到这里,你们撑到明天,应该就有救了。”楚留非说得淡然,“今天晚上,咱们就先挤在这里过一夜,谁都不要发出声音,我会值夜,你们可以放心睡一晚。”
紫鞘在抽抽噎噎的,倒是沐瑛一脸惭愧:“连累老大了。”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要怎么活着回去了,撑着点。”楚留非说着,往一边走去,“我会在四周巡逻,不会让人靠近的。”
敌人的老巢近在咫尺,说不定四周随时有香血海的人出没,他不能放松。
夏雨琳走到沐瑛和紫鞘身边,低声道:“抱歉,让你们冒这么大的险……”
她看得出来,沐瑛受到的可是致命伤,一不小心就会挂掉的那种,可以想象,他们一路上的处境是如何的危险,相较之下,她这一路上真是轻松多了,她居然还以为自己吃了很多苦,想来真是愧疚。
紫鞘摇摇头,示意事情与她无关。
这一夜,几个人挤靠在一起,度过了寒冷而漫长的一夜。
天色微微泛亮,眼睛勉强能看辨认方向的时候,几个人都醒了,楚留非对沐瑛等人道:“我要闯进敌人的老巢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们几个立刻沿路返回,尽快跟支援人员接头。”
沐瑛的状况很不好,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之中,还发了烧,话都不能说了,如若不能尽快得到救治,小命难保。
紫鞘点头,背起沐瑛,跟着老头离开。
夏雨琳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在心里为沐瑛祈祷。
待他们走远后,楚留非道:“准备好了?”
夏雨琳已经将护身软甲、头盔、铁臂环等防具穿好:“好了。”
楚留非躬腰,走在前头:“跟我来。”
夏雨琳跟在他后面,对他的镇定和冷静佩服得五体投地,换了她,面对这么多危机,心理压力很大。
慢慢前行了约莫二十分钟后,楚留非停下来:“这里有一根绳索通往峡谷对面,小猫先过去探路,我走中间,你——跟在我后面。”
夏雨琳仔细瞅了又瞅,这才看清他手中真的握着一根手腕粗的绳索,绳索这一端系在被藤蔓绕住的参天大树上,所以很不显眼,绳索的另一端伸往峡谷对面,但因为后半截被迷雾笼罩的缘故,看起来很有“不知通往”何处的神秘感与诡异感。
“又是我?”夏公子猫须往下垮,尾巴也往下垮,“你们又舍得让我一只小猫打先锋?你们以为小猫真的有九条命,不会死是不是?”
他这辈子还没有冒过这样的险,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这会儿非常怀念夏家的舒适生活。
唉,直到来到这种地方,他才觉得夏家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起码吃好睡好,人人怕他,哪里像这几个小辈,任意使唤他,害他都想哭了……
楚留非捏住他的后颈,将他往绳索上一放,淡淡道:“爬这样的绳索对你来说小事一桩,而且你体形小,不容易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不一定会杀掉一只小野猫,你就放心前进吧。”
夏公子冲他啮牙,一脸忿忿,而后甩头,迈着优雅轻盈的脚步,踩在绳索上,往陷在迷雾里的绳索另一端走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夏雨琳在后头低声道:“为了救肉肉,您老千万不要趁机报私仇,向敌人出卖我们……”
“哧——”的轻响,一缕淡淡的怪味传来,夏雨琳后退两步,拿手扇鼻子,这位猫大爷居然在……放屁?
他果然很生气啊,连形象都不要了。
十几分钟后,楚留非戴上手套,抓紧绳索:“我要上了,你听到我的声音后就跟上来。”
而后,他双手抓着绳索,身体吊在空中,靠着双手的移动,荡向对面,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吊在空中的模样却极为轻盈,毫无笨重和迟滞之感,都可以去京城的街头表演杂技了。
“可以上来了。”他的身体很快消失在迷雾中,声音却若有若无地传过来。
夏雨琳咽了咽口水,戴着手套的手也抓紧绳索,吊着荡在空中的身体,慢慢慢慢地、艰难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