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之后从来没有回来过。事实上,小学毕业后我没回过小学;初中毕业后也没回过初中。我不知道自己大学毕业之后是不是也这样就把独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给抛弃了。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冷酷寡情的人呢。”
她说每天上学都骑自行车,车技好得很,无论车多多,路多窄都可以穿来穿去。每年冬天摔了第一个跟头之后,就改成走路上学。最严重的一次挫伤了胳膊,以至现在到秋季的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最险的一次,骑着车子,突然眼睛进了东西,于是下车揉眼睛。等睁开,一辆火车从前面开过去,吓个半死,要是当时停在铁道线上,那不是死定了?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右前方走,有个商店,经常中午去那里买文具,商店门口的烧鸡和蜂蜜蛋糕很好吃。……
何摧并不打断她,直到自己有些冷了,才说:“上车吧。”
沈舒冉又默了片刻,缓缓地转过身,说:“我不是冷酷寡情的人,只是从一个地方走出来,就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再走回去。我小学、初中都算是名列前茅的学生,可是小升初,中考成绩都不好,我不好意思回去看老师。高考虽然取得了好成绩,但是仿佛那三年在这里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没有力气回来了。这是我从这里毕业之后,第一次站在它的面前。”
何摧说:“有空我陪你进去逛一逛。”他把手虚搭在沈舒冉肩上,又说了句“走吧”,两个人才上了车。车子没有熄火,空调依旧开着,暖暖的。她搓了搓两只手,又呵了口气,说:“真是冷。”
他想,她其实是一个爱跟自己别扭的孩子。
何摧把空调又调高一些。缓缓地启动了车子。沈舒冉说:“这回我认识回家的路了。我指挥你。”
何摧笑着说:“其实我不太熟悉去你家的路,但是走到这儿,你就有‘条条道路到我家’的方向感了吧?”
“你还真是聪明至极。”沈舒冉揶揄他。然后说了回家的路线,倒是很近了。只是何摧又怨这路太近了些。
又说些闲话,何摧问她:“明天还有空出来吗?”
沈舒冉细想了想,说:“没时间了。怎么闹一天,回家也得六七点钟了。”
六七点钟。六七点钟在北京的时候也不过是刚下班,还是早的,离开办公室有的是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到底她还没成为社会人,在父母身边还是受约束的孩子。不过,自己有一个女儿的话,也会照看得仔细一些。先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让金枝玉叶多一个人来护着。也不怎么着,何摧就这样遐想起来。
回到酒店的房间,方泽宇靠床半卧看着电视。
何催也脱了外衣和鞋子,上了另一张床,立起枕头和靠垫,靠坐着。
“你俩滚过的床留给你。”
何催不语。
“你们俩怎么透着邪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