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
章宏垂下了头：“那么，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拉入黑名单？”
“不是。”
章宏惊喜地抬头。
“我打算从此再也不用qq！”
章宏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其实我见你之前，也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你还来见我？”
“因为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我想碰碰运气。”
“看来你的运气并不好。”莫小鱼冷冷地说道。
章宏苦笑：“也许，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我已经保留了我们所有的谈话记录，那足够我回味一辈子了。”
“你用不着那么煽情！你以为你那么做就可以打动我？”
“我或许是有这一点奢望，但我说的是真的。莫老师，我是个孤儿，虽然被蜀国收留了，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始终格格不入。但我又丧失了和蜀国之外的人交流的能力，就像邯郸学步一样，我既不能学会新的走路方法，又失去了自己旧有的方法。我很孤单！”他的眼圈微微发红。
莫小鱼神色漠然：“然后呢？”
“你出现了。刚开始，我对你充满了戒备，甚至厌恶，因为你是我们用来对付敌人的一颗棋子。可是你是那么坚强、乐观，在种种打击之下，你依然平静、快乐地享受自己的生活。我真的不懂，一个人怎么可能无视于外界的压力，让自己的心灵水平如镜呢？那样的打击，不会在你的心湖里掀起恶浪滔天吗？不会让你的心灵充塞着怨恨、屈辱、憎恶和绝望吗？那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好奇，我忽然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是善于伪装自己呢？还是真的那么顽强？于是，我开始接近你，结果，我被你吸引住了，我知道我已经背离的我们集团的意愿，可是我无法停止下来……”
“像个沼泽地！”莫小鱼说，她忽然想起了姜宇涵对她的评价。
“什么？”
“越挣扎越是会往下陷落！”
章宏想了想：“没错，就是那种感觉！可是，集团对你们的包围圈越缩越紧了，我必须做出选择。”
“你选择了？”莫小鱼冷峻地说道。
“我选择了。”
莫小鱼哼了一声：“可见，你若是下定了决心要挣脱，还是可以的。”
“不，我没有。我选择了你！”章宏低声道，“我背叛了养育我的集团，我也背叛了一直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照顾的太子。我以‘虞美人’的身份，把集团内部信息透露给了郝武，我想借他的手重创集团，再无反顾之力，而我会协助太子离开中国。这样，你就安全了。”
“你就是虞美人？”莫小鱼惊疑不定，“可是我看到的视频上，陆逊承认他是！”
章宏闭上了眼睛，脸颊痉挛了一下：“他救了我！”
“什么？”
“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事实上，我一有异动，就被太子觉察到了。不仅是我，还有高婧、林晓宇一伙。”
“你们都背叛了？”
章宏沉痛地点点头：“都背叛了。小宇爱上了高大姐，高大姐说什么他都信以为真。高大姐发现了你是卧底的身份，就对林晓宇他们说，太子被你迷惑了，如果不当机立断，龙王的历史将重演一遍，到时候集团真的要分崩离析了。为了拯救集团，他们策划绑架你，用你去要挟太子，逼他交出51%的股份。”
“呵呵！”莫小鱼自嘲，“我能有那么大的魅力？”
章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止！其实你是卧底的身份，太子是第一个知道的，但是，在我们调查过程中，他却做了手脚，他装在你手机里的芯片是动过手脚的，那误导了我们的判断。”
“是吗？”莫小鱼怅然若失。她还以为自己很隐秘呢，原来小辫子早就被陆逊给抓住了。陆逊，你一定玩得很得意很开心吧？明知道我是谁我要干什么，还装作不知道，看我出丑！愤怒从心底升腾起来，莫小鱼握紧了拳头。
章宏没有留意到她的怒气，继续说道：“当我得知高大姐他们的计划时，我慌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可以救你。”
“你通知了郝武，让他绑架了我？”
章宏一怔：“我没有。”
“你没有？”莫小鱼反而迷惑了，“那郝伯伯是怎么知道我会被高婧绑架，抢先一步动手的呢？”
“我不知道。”章宏摇了摇头，“我那时心乱如麻，整个人就像短路了似的。这时候，太子找到了我。”
“陆逊？”
“他叫我立刻出国。”
“为什么？”
“他说他已经知道我做的一切，而且我的行为也引起了集团内其他电脑高手的注意。”章宏苦笑，“像我这样的电脑水平，在集团内部，实在只是小儿科。我也知道事情早晚会暴露，所以听到太子这么说，我的心反而镇定了下来。我对他说，我哪儿也不去，就死在我的故乡。”他忽然停了下来，仿佛又坠入了当年的情景之中。
莫小鱼等了一会儿，章宏还是没有说话，只好问道：“后来呢？”
“后来？”章宏又露出了苦笑，“太子说很好，他给了我一杯酒。我喝下去就晕了，等我醒来，已经在异国他乡，我身边是我的笔记本，笔记本在运行着，我点了点鼠标，屏幕上出现了太子给我的信。他说：人可以活着，就不要自寻死路。他还引用了《麦田守望者》的话：不成熟的人为了伟大的事业而死去，成熟的人为了伟大的事业而卑贱地活着。他给我安排好了工作，嘱咐我在这里好好生活。后来，我通过网络，知道了集团发生的一切。高婧和林晓宇的事件当然也败露了，太子同样原谅了他们。他把我们的背叛都变成了报复计划的一部分，他自己则做了虞美人，引诱郝武自我曝光，再让他的计划毁于一旦。不过，他讨厌用武力解决问题，这一点和当年的龙王一样，能够和平解决，他们绝不使用破坏自然的武器。他放过了特种兵，然后，他只身一人去救你。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章宏的叙述结束了，两人好半天没有说话，气氛静悄悄的，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侍者也松了口气。这两个人的素质真是太低下了，中国人不是有句古话“寝不言食不语”吗？难道他们不是中国人？
“莫老师！”章宏勉强笑了笑，“我都说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吃饭！”莫小鱼低下头，用叉子叉起牛排，放到嘴里咬了起来：东西要这样吃才爽快！她虽然没有穿越去过宋朝，但《水浒传》一百零八将里面英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英姿还是学得挺到位的。她咬一口肉，喝一口红酒，吃得很尽兴！
侍者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现在他确定了，这个人一定是泰国来的，她不是真正的女性，她是外表像女性的人妖！女性哪有她那么粗鲁的？
章宏笑了，低头斯文地用起餐来。他虽然羡慕莫小鱼的豪爽，但是却学不来她的样子。
莫小鱼秋风扫落叶，一扫而光后，擦了擦嘴巴：“结账！”
把两人送出餐厅，侍者大大地松了口气。
莫小鱼对章宏说道：“你告诉他，不用紧张，本总裁以后不来了。”
章宏如实翻译了过去，侍者一怔，顿时满脸轻松，连声道谢！这样的客人，来得多了，影响他们餐厅的修养！
莫小鱼哼了一声，和章宏两人离开了餐厅。
走了几步，章宏停下了脚步，一脸苦涩：“莫老师，那么，我们就再见吧！”
“给我电话号码！”莫小鱼说。
章宏顿时惊喜地望着莫小鱼：“你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
“我为什么不愿意？”莫小鱼嘴角向下一撇，“难道我在你眼里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吗？”
“不是！”
“那就对了。”莫小鱼一直绷紧的脸突然阴转晴，换上了粲然的笑容，“我虽然不吃你拍马屁那一套，但是你的煽情对我还是很有用的！”她伸出手拍了拍章宏的胳膊，“小章啊，这几天记得多联系啊！当然我的怨气还是有的，不过吃人家的心软，你多请我吃几餐饭呢，我心里的怨气也就慢慢地排出去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章宏笑得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莫小鱼羡慕地盯着那两排牙齿，靠，什么牙膏，能把牙齿刷那么洁白无瑕？
她一边记下了章宏的手机号码，一边说道：“小章，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商场在哪儿。不如你陪我去一趟最近的商场，我得买些生活用品。”
“好啊！”章宏欣喜地点头，“莫老师……”
莫小鱼摆摆手：“什么老师不老师的，叫姐！”
章宏不好意思地叫道：“莫姐！”
莫小鱼突然逼近了章宏的脸，和他大眼瞪小眼：“只是姐弟关系啊！你可以崇拜我，但千万不要爱上我哦！”
“明白！”章宏大声回答，有一点点心酸，更多的却是轻松和喜悦。姐姐！好亲切的称呼啊，他终于有了一个亲人——姐姐！这一刻，压抑心头六年多的绮念，终于在夜色中，如淡淡的轻烟，消失了。
“走吧！”莫小鱼拉着章宏的胳膊，“对了，我要和你一样牌子的牙膏牙刷哦！”
“知道了，姐姐！”真的好温暖啊，这个称呼！此后，再不会有那种飘零的感觉了，因为无论他在哪里，姐姐都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他：回家吃饭！
两人一路走一路笑，浑然未觉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个人影从黑暗中闪现了出来，眸子的光芒熠熠生辉，带着深不可测的邪魅，像诡异的暗夜。
“莫小鱼，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他咧开嘴唇，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小四，你也没有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