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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挪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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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比这一切都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流言中提到的一部分内容实现了,裴迪喜欢上里里了。

我有天奋笔疾书给萧言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萧言回北京不久就开始给我写信,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过,但是我们一直保持着每周一封信的频率,后来他考上清华建筑系,就变成每周一封信和几次通电话,他还给我寄了一个中文BP机,经常发一些感想什么的。裴迪出现后,我有阵子顾不上给萧言回信,他还问了我几次,是不是有什么事,如今,我必须把一切向他坦陈。我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详尽叙述一遍,当然隐晦地回避了我的那部分。没多久,萧言给我打电话,说他看了我的信了,然后他说他五一放假要过来一趟,他还很激动说,他绝饶不了裴迪。最末了,他安顿我,就剩不到半年要高考了,我和里里要好好准备。

他的话引起了我无限的焦虑。我觉得我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要高考了,裴迪还不合时宜地出来搅合。那天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高考成为超越一切最现实要面对的事情。

我时常希望时间能是一个快刀手,利索地一刀斩断过去和未来,让我只停留在当下,可惜过去是现在的一根大动脉,割断了就失了当下的历史来源,现时的根就没有了,变得虚渺而空散。

我抱了许久的期望破灭了,我总幻想过去从未发生,未来不会延展。而如今我意识到,我还是要清醒面对,过去和未来。

高考失利本来是再也不想提的,分数线还没下来,查分电话里的女人机械的声音一字一字报出我的分数时,胸口已经一个一个小钉扎出洞来,分数报完,胸腔就冷静地啪地一声破裂,听得那个机械女人的声音一字一顿冷漠地说,你——完——了。

我还愣着,我妈咚地瘫在椅子上,拍着椅子扶手嚎啕,这可怎么办啊,你爸还在上海等我电话呢,我咋说呢?

我也在想,咋说呢。跟我爸咋说就怎么就那么重要,他还不是不顾我的感受几次陪里里妈回上海。

里里和裴迪把校园里搅合的天昏地暗的时候,里里妈正在上海,里里外婆突然去世了,上海留了几处房产,里里妈此番去就是跟几个兄弟姐妹做最后的争取,她给我爸提过,表现的楚楚可怜,“唉,老乔,我一个女人,去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爸立刻抡圆了膀子,“美芳啊,我正好这几天要去上海进货,我陪你去,有什么事儿还能照应你。”

“那多不好意思啊,老乔。”里里妈就这样轻易争取了一个帮她拎包、替她吵架、请她吃饭的壮劳力。我想我爸怎么老不明白,里里的家里从不缺少他这类男人的讯息,灯泡坏了,液化气没了,桌椅坏了,拉煤拉碳等等各色活计都有各色的男人在里里家小院里殷勤地料理,里里妈花枝招展温软动听的声音作为配乐,什么大哥、什么老弟,谢谢啦,谢谢,要不再帮我把院子里的砖重新铺铺。里里常常在这时羞愤异常逃到我家,看着我妈一个人像吃多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嘿呦嗨呦地拎着一个液化气罐子进屋。

而况我听说里里妈还有意调回上海,她那时跟上海的一个男人经常联系,电话一打就是一宿,这个男人是她小学同学,死了女人也带着个闺女,不知道是怎么搭上的。我从里里口里知道这些,她从不评论,只是说起时就是满脸激愤和哀伤。也许她觉得她妈在背叛她那从未谋面的爸。

其实我一直觉得里里妈那样没什么,那是身为一个美丽女人的特权,但是里里就是不能理解,她拧巴着、横着、顶着的对抗她妈和院子里来来往往的男人,很多人都知道叶美芳的闺女是个怪脾气的倔巴孩子。

里里倔强起来是不管天,不管地的,她和裴迪的流言传到老师那时,班主任特地找她谈话,因为是子弟,说话其实是非常客气的,只是她一直对叶美芳是有气的,因为她男人也是总到叶美芳家换灯泡和煤气罐的一员,所以话里话外有点讥诮,里里初始一直沉默,只说一句,李老师,我和那个人什么事儿都没有。班主任大概说了一句,你是个好孩子,不能学你妈的坏毛病。里里突然说,老师,我妈是什么坏毛病,请说清楚,她堂堂正正在一中教书教了二十年,从不迟到早退,到底是什么毛病?老师脸上立刻挂不住了,又赶上更年期,多年新仇旧恨,一下子爆发,嗷嗷骂起人来,整个楼道都惊动了,很多人探头出来看,那天里里在楼道里站了将近一个下午,等放学时,才拎着书包一个人闷头走出去,我要上晚自习,追着里里跑到校门口,裴迪骑了一辆摩托车等着,里里把书包摔给他,一下子坐在后边,裴迪看上去到措不及防了,他结结巴巴,“里,里里,我,我就是新买了个摩托,想让你看看。”一脸怂样。

里里吼了一句,“看你妈的球啊,送我回家,从现在开始,每天,你,放学过来送我回家。”裴迪惊慌失措,费解地看看我,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也好奇,一边看一边议论纷纷,我也傻在当地,裴迪极不利索地启动了摩托车,摇摇晃晃带着里里走了。那天晚上的晚自习,我看着依然愤愤坐在讲台上发呆的班主任,脑里闪过无数念头,包括我冲过去抱着老师痛哭,讲明整个事情真相,求老师放过里里,但是我终于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有礼貌地跟她打个招呼,老师再见。

我爸带着叶美芳很快回来了,因为班主任把事情闹到校长那里了,我们校长号称老铁,没什么事儿能打动他的铁石心肠。校长恶狠狠地对里里说了几次难听话,叶里里直面各种难看,但一直老老实实沉默,不想有次校长说,怎么跟你妈一样。叶里里突然说,校长,我只要考上大学就成吧,现在我每天学习学到半夜,既不捣乱,也不生事,谁都没妨碍过,您有什么可管我的,您不也说过吗,这里是学校,只要学习好,别的都是扯淡。校长勃然大怒,虽然他的确这么说过,还是控制不住拿着烟灰缸砸过去,里里冷静地躲过烟灰缸。

里里依然故我每天晚上不上晚自习,大摇大摆地坐着裴迪的摩托走,校长的权威受到挑战,再加上对叶美芳多年复杂情感交错,他通知叶美芳她再不回来就开除叶里里,她不用高考了。我妈吓坏了,亲自找校长求情,但我妈没什么办法,先是低声下气,后来就跟校长吵吵,说她还是一个孩子什么特别无力的话,校长冷笑着,周老师,我是校长,这个学校我说了算,你现在赶紧给我出去,我妈只能气愤愤地出来。很快叶美芳回来了。那一晚我一直屏息凝气地听着隔壁的动静,除了里里在哭,什么都没有,第二天,叶美芳神清气爽,画着淡妆,带着我和里里去学校了。

叶美芳走在校园里淡定自若,面对老师们或同情或讥笑或幸灾乐祸的招呼她都一如既往笑得优雅镇定,一直带我们走到校长办公室,“王校长,”她灿烂地笑笑,“让小雪跟您说那天晚上怎么了。”

我流利地把叶美芳教我的话背了一遍,那天晚上叶里里是在我家过的夜,这些闲话是校外闲散人员瞎传的,校长狐疑地看看我和叶里里,扯淡,那她们俩怎么不早说,叶里里怎么一直什么都不说,叶老师,你想糊弄我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闺女呢,她可是天天跟个小流氓坐摩托走,那个小流氓以前因为打劫我们学校的学生还被公安局抓了,这都可以作证的。

叶美芳立刻笑盈盈地对我们俩说,你们俩先去上课,我们俩迟疑地退出来,不知道叶美芳怎么解决,反正最后这件事王校长那边偃旗息鼓了,据说叶美芳那天一关上门立马变脸,开始脱衣服,边脱边冷静地说,“王校长,我知道市教育局马上要调你过去了,那我现在脱光了喊你强奸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清白呢,而况当年你对我和林克做的事情你清楚。”校长当时就震住了,他虽然多年觊觎叶美芳,但不想是这个样子。他心虚,慌不迭地说,叶老师,别别这样,快快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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