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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里里的河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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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叶美芳出走小城去上海,里里明白,她绝不是因为被小城打败,或者想为女儿寻个好未来,她只是觉得要安定的被一个人好好爱,所以她绝不会伤痕累累,身心俱疲的去面对上海,她吸取了小城勃勃的贱嗖嗖的生命力,在上海蓬勃地扎根。www.Pinwenba.com她走得义无反顾,似乎没有太多考虑她的女儿,这加重了母女的隔阂,叶里里的怨愤极深,她想你若爱我,就该将我柔软地拥入怀中,像花的母亲对花一样,对,就是像对一朵娇艳珍爱的花,但是叶美芳把她看得极寻常淡漠的,她很平淡地对她说,你永远记住,人要靠自己活下去。在小城伴着蜚短流长死去,或是出去看看闯闯找找自己的生活,都随便你,只是记着,这都是你自己的生活。

话说的薄凉入骨,叶里里在那个夜晚想离家出走,她一个人走出去很久,小城初春夜晚,,凉意浸骨。她内心本凄凉,踏在安静的坑洼的水泥路上,低矮的建筑物在暗淡的黑色中沉默,没走多远,她进入星点的路灯灯光中,打起寒噤来,她倒想,可别感冒了,明天还要考试呢,又想凭什么我离家出走,这么冷的天气,作业还没写完呢。她一转身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倒是碰上了叶美芳淡淡地往前走着路,她不理她,她也不理她,女儿往回走,她也不过是闲散地跟着回去,无所谓的态度。女儿想,凭什么,我要跟你抗到底!她一屁股坐在桌子旁,把叶美芳留的菜饭吃个精光,她气愤愤地想,我把菜吃光,一口都不给你留。

叶美芳坐在沙发里静静地织毛衣,她前额漂亮的刘海在灯影里荡漾。连里里在气愤中,都觉得的确好看。

我常常感到困惑,在茫茫天地间,我在哪个位置,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一个我,我会痛、会悲、会喜、会恨,还会爱。我从哪里来呢,如果简单告诉我说是叶美芳一个卵子巧遇林克的一个精子并不能说服我,因为我有一颗奇异的,只属于我自己的心,一个灵魂,它在我身体某处潜伏,它在天地存在已久,一直在人间磨砺。

那时,叶里里常与花坐在屋顶上遐思不语。她总在思考灵魂这个问题,花有时在明朗的夜空下默背单词,有时思考一些同学老师间的人际问题,她们彼此觉得对方在浪费生命。

后来中间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树。他是调和主义者,他既会谈论一些学校里的事,也会聊些灵魂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聊学校的事情,他用教育的口吻,对花说。

聊玄妙的事情,他用争辩的口气,对她说。他们在这些问题上总有争执。概括说来关于世界的的形成和人的形成,但是当时争论的很琐碎,可以具化为外星人、灵异的自然世界、诡异的生死轮回。

如果有前世,我们不知是什么样子,叶里里说。树很促狭地说,极有可能是个不听话的丫鬟什么的。叶里里叹气说,她感觉最多是一株植物,甚至是个动物也说不好。

“那我可能是棵树。”树说。

他们一齐看着花,花有点慌乱,“看我干吗,我可没想过这个事儿。”

“我觉得你会是很美的一株花。”树凝望着她说。

花的脸微微红,笑起来。

里里忽然不高兴了,她说不上来原因,总之心里烦乱起来。

多年后,叶里里与树在某场电影散场后,一起走在北京的夜色中,有点尴尬,沉默不语,在电影院里他们没有坐在一起,慌乱的买的夜场最后两张票,隔着千山万水的人。那是个清淡的韩国爱情电影,却在他们两个中发酵浓郁,激发起内心埋葬多年的情感和欲求,那么远,她却可觉得他的气息,热的,暖的,多年不变,一如她第一次见他。她全身毛孔扩张,在黑暗中精细感受他的点滴轮廓,暗暗隐藏于两人之间的那条暗河之上的厚厚冰层痛苦裂变,昏黄的河水就要喷涌而出,此岸是她,彼岸是他。

电影散场,他们心慌意乱地从电影院里出来,清冷的风让他们微微冷静,叶里里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夜空下,树曾经对花说,花的前世是一株很美的花这件事。她开始混乱迷茫,而他也不言语,一前一后地走了很远,他才下定决心去握她的手,她挣脱一下,虽然他们同时想到远在异乡留学的花,还是无力挣脱彼此相握炽热的手。

她于是问他,还记得你说花的前世吗,他黯然说,记得,那也是实话,她的美不容置疑,就像我对你的爱不容置疑。

后半句脱口而出,两人都吃了一惊。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从那条暗河的源头溯起,只因潜藏地表,彼此未察觉,也许是别的什么时候。

也许因为都不平顺,沟坎的挫折契合了彼此心灵。

比如有一年,里里上着课,肚子忽然痛起来,那个痛非常突然,她忍了两天,不吭声。叶美芳也未在意。有天夜半,她于梦中醒来,针刺般的疼痛捻起五脏六腑,在身体里摔来捶去,她恶心的要吐,但还是默默忍耐到天明,她迟钝地起床,艰难地吃早点,脸色苍白,叶美芳终于发现了异样,里里进医院的时候,阑尾上那个坏掉的部分即将穿孔而过,侵犯身体别的部位,医生说,够危险的。

这样,叶里里就很突然地失去了阑尾。

至于树,比如有一年,众人踢球,忽然听得一声响,虽然平淡无奇,只是那类似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让人心生疑窦,踢球的每个人都在原地蹦起来试了试,一个说,不是我,又一个说,不是我。他跳起来,落下的时候,哎呀一声,糟了,是我。送到医院说是骨折,这样高一的半个学期他都打着石膏板。

还有一次他们两个一起进了派出所,因为和本地的一个混混恶战。

总之,他们俩的状况层出不穷,而花,从来平顺无恙。好似上天极为偏心,任何险恶的事情到她这里剑走偏锋,滑溜而过,然后准确射中里里或树。

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死亡穿过他们最后的隔阂,就如里里的暗河,潜于无声,穿透而过。他们共同见证生命的另一种状态,与日常所见不同,虽然不能确定哪个更为真实。

多年以后,他们意识到,生命的另一种状态是死亡。旧有的终结,新的开始。

并且死亡也不是血红的狰狞,它平静地一如沙漠的夜空。那天的夜空格外凄美,17岁的里里和18岁的树,与他们少有的一个共同朋友,19岁的怏怏,显然她的本名不是这个,谁愿意叫一个看起来病怏怏的名字,但她就是怏怏,他们都这样叫她。因为她总有点懒洋洋,不求上进,在人人奋进的学习环境中,可不看着有生病的嫌疑。

紫色嘴唇的怏怏,也许因为家境好,即使脸色看来常常不好,却总是满脸灿烂,她不知为什么留了好几次级,要与小两岁的里里同班,还同桌。她不像别的同学那么勃勃上进,她也就上课听听课,下课就从书桌里拿出闲书杂书乱书来看。叶里里曾经问她,你不想考大学么?她笑着说,当然想,能走在大学的校园里是我的梦想。可是梦想太多,生命却太短暂,来不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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