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首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却没有看到,一旁的沈淮墨眸中,有深沉的墨色,在流动着。
私人飞机早已等在机场。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飞机之后,沈淮墨便走进自己专属休息室,只余下那扇紧闭的门,如同他此刻……紧闭的心一样。
简汐一路上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地忽略着他的存在,将自己也当成了透明人。
此刻他进屋,她更是隐隐松了一口气,却又依旧隐隐地失落着。
抬手按了呼唤铃,找空姐要来耳机,胡乱调了一个频道,就这么闭上眼睛,半躺在座椅之上。
飞机很快冲入云霄。
可耳机里的女声,似喉里藏了玲珑的弦,婉转清脆地唱着:每一次偷偷的看你,太阳晒过你白色的衬衣,听海浪安静而动听,有间奏在我心里缓缓弹钢琴,我们有找不到原因又奇妙的默契,你眼里也有同样藏不住的孩子气,转几千公里才走到目的地,旅程多美丽因为你在这里,这是不是爱情像一场旧电影,微笑或沉默都是美好的事情,你是不是爱情或只是陪着我旅行,同看过这一路风景,这一路我走走停停,谁都带着回忆一起远行,坐慢车倒退看风景,
原来下错了站才能遇见你……
你是不是爱情,或只是陪着我旅行……心底里最深处的那根弦,猛地就被狠狠地拨动。
简汐苦涩一笑。
无论是喜欢或者是爱,这样的感情从来都是不打招呼直接敲门的。
可是……注定是一份得不到回应的爱,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原来,下错了站……才能遇见你。
就当是下错了站吧……
心里似被这样的认知钻了一个孔,四面八方都透着绝望的寒风,吹得她一阵阵发冷,忍不住将身上的小棉被裹得更紧。
而缓缓地,眸中的泪水却是一点点聚集,然后,轻轻地渗出,悬在眼角,将坠未坠。
沈淮墨从休息室去办公室的途中,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垂眸,看到的,便是她躺在座椅上,眼角氤氲的画面。
早前她在小木屋的画面又悉数涌上心头。
他竟是就这么顿住,不自控地抬手,想要擦去她那晶亮如钻的泪。
可指腹离她柔软的脸颊只剩一寸的距离之时,那滴眼泪已经缓缓地坠了下来,无声无息地洇到她的鬓角之中。
简汐似被惊扰,睁眼,摘掉耳机,然后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沈淮墨,以及……他来不及收回去的手。
她连忙垂眸,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沈先生。”
“为什么哭?”他收回自己的手,恢复了原本清冷的表情,平淡地开口。
简汐微怔,隐隐有些不敢相信他话语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关心,却又不敢随意宣泄自己的心事,只能呆坐在座椅之上,两片薄唇紧抿如蚌,一言不发。
空气似乎再度僵滞住。
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样的沉默。
直到隔帘猛地被撩开,空姐清雅的声音幽幽传来,“简小姐,请问想吃点什么?”
凝固如冰的空气终于被打破,简汐松了一口气,回了一句随意。
而沈淮墨的脚步也终于再度抬起,“简汐,今天的事,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放下这句话,他的身影,才再度消失在机舱尽头。
一个公道……
简汐抬眸,他以为她是因为这个在哭?
可心中却是因为他这句话,再度震荡起来。
如果要找海格家族要公道,那么盛世云庭……怎么办?
飞机很快便在简汐的昏昏沉沉的睡梦之中到达云海。
车子来了两部,按照沈淮墨的吩咐,其中一部送简汐回家,而他上了另外一部。
整个过程之中,没有再看她一眼。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机场大道,然后,左右分道而行。
简汐看着消失在茫茫雪幕中的车灯,心中也越来越冷。
云海的除夕,从来灯火辉煌,她看着街上各色的彩灯,干脆中途叫了司机停车,然后踩着积雪,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到家的时候脚趾都冻得有些僵硬了。
她干脆踢掉鞋子,放了一大缸温水,然后将自己埋在浴缸里,看着水一点点地从浴缸的边缘被挤出去,流了一地,心里的某些情绪,似乎也一点点地,被挤出了心房。
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砰地一声,窗外有烟花盛开,紧接着又是第二朵,第三朵……
它们都漂亮到极点地点亮着整个夜空,也是又很快,破碎着散去,和空中扬扬洒洒的雪一起,跌入尘埃里,消失不见。
原来……新年已经到了。
还以为这个新年,至少在形势上不会孤单,可谁知道,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地。
可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将是会失去的……简汐勾唇,苦笑了一声,然后闭眼,靠在浴缸边缘,浅浅而眠……
可简汐却不知道,她看烟花的时候,这座城市最高级的套房里,有一个男人也和她一样,独自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