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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演上官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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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呀,可不容易请。”我叹气。秦钺是不可以出现在大太阳底下的,他属于夜晚,而且必须是月圆如镜的夜晚,月光稍微暗一点都不行。

黛儿做理解状:“噢,是军队有纪律是不是?我就说嘛,干嘛要找个当兵的谈恋爱?自讨苦吃!”

我苦笑。是啊,为什么会一往情深地爱上一个捉摸不住的武士魂呢?

然而,又怎么可能不爱上他?他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一位真正贵族,比所有生活在阳光下的男子都更有阳刚之气。与他相比,唐禹太俗,阿伦太弱,何培意太痴,夏九问太傲,而高子期太过轻佻浮躁,张金定之流就更不消说。总之所有的男人都不堪一击,难以企及。

我怀念他脸上那种刚毅的线条,那种天地不可动摇的正气……

然而,我渴望能与他执手相看,挽臂同行,拥抱,甚至亲吻!我已经23岁,可是甚至还没有吻过。

我用嘴唇轻触手臂,柔软地,湿濡的。接吻也是这样的感觉吗?是否有玫瑰花瓣的芬芳?

我自己的双臂抱着自己的肩,却仍然觉得孤独。

很深的,很深的孤独。

终于元宵节到了。

单位放假半天。黛儿和子期早已约好要随团去桂林。吃过送行饭,我看看时间尚早,便买了几样新鲜水果花式元宵回家探望父母。

父亲正在接待一个古玩界的行家玩友,见到我,笑着招手说:“艳儿,你回来得正好,我刚和你关伯伯谈起你的镯子,关伯伯是金器收藏的行家,让他看看,你的镯子到底是不是古董?”

我上前问过关伯伯好,将镯子从腕上褪下来。问爸爸:“妈妈呢?”

“在厨房里忙着呢,今天你哥哥新女朋友林小姐第一次上门,来吃团圆饭,正好,你也给她打打分。”

“是吗?那我帮妈妈做菜去。”

“不用,你妈下午就做上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你坐下,听关伯伯怎么说?”

关伯伯将台灯拧到最亮,正把一只放大镜覆在镯子上照了又照,听到爸爸问话,沉吟着说:“看成色,这应该属于赤黄金,天然丽质,比重至少在十九以上。看年代,多半是明前的首饰,不过除非做化学成份分析,否则不能断定具体年代。而且,这花纹机窍也不大像中土的工艺。”

父亲问:“何以见得?”

“因为我国金饰多以镶工见长,喜欢镶珠嵌玉,或者饰以钻石翡翠,绝少纯金首饰。倒是外邦一些古文明国家,像波斯、埃及、希腊和爱琴岛屿的一些小国,在黄金饰品的雕琢工艺上都颇有建树。其中埃及手镯多饰以蛇神图腾,而波斯喜做花鸟,看令嫒这镯子的作工雕刻,倒有几分像是波斯制品。”

父亲又问:“那会不会是后代仿制呢?”

关伯伯摇头:“不大像。现在的金子打磨过亮,很少有这种明净的澄黄颜色了。而且唐兄你看,这镯子边上有一点点发暗,这是水银沁的特征。古玉埋在地下千年以上,多半会有水浸土蚀,产生不同的色沁;而黄金有很强的耐酸能力,可以抗腐蚀,唯一的克星,就是水银。因为黄金能够吸收水银,所以埋土中如果有水银流动,便多少会产生一点影响。而土里埋有水银,这又是古皇室墓葬的特色。所以我猜,这镯子多半竟是古代皇室的珍品,殉过名门贵族的。”

我听得暗暗点头,这位关伯伯果然是古董金饰的收藏名家,说得丝毫不错。可是看到父亲又是惊讶又是惆怅的神色,知道他是后悔当初答应把镯子给哥哥做了抵押,于是不再重复秦钺的话,免得父亲更加难过。因为照秦钺所说,这镯子不仅年代久远,而且经历传奇,区区几十万,实在是明珠暗投了。

门铃响起,唐禹回来了,带来一位打扮得一棵活动圣诞树般的陌生小姐。他说:“这是林红秋。”

我忙点头问候:“林小姐,你好!”一边让进门来。

那林红秋却只是耸耸肩,正眼儿也不看我,只腻着唐禹撒娇:“禹,跟你说多少回了,叫人家英文名字嘛,卡菲拉!”

唐禹有些尴尬,一一向林小姐介绍:“这是我爸,我妈,这是关伯伯,这是我妹妹唐艳。”指向林红秋,迟疑地,“这是……”

“哈唉!我是卡菲拉。”林小姐娇媚地一摆手,姿态腔调完全是港台三流不成料小明星的做派。最夸张的,还是她五颜六色的头发与红眉绿眼的化妆,一只左耳,自耳尖至耳垂叮叮当当居然一排三种挂饰,宛如小型耳坠展。

我迅速看一眼养父母,他们明显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不悦,刚才的兴奋热情已经一扫而空,只淡淡说:“啊来了,坐吧。”

那位关伯伯却谈笑风生:“噢,咖啡小姐,这名字倒别致得很!”

唐禹更加尴尬:“关伯伯真会开玩笑。”

我帮着妈妈把饭菜端上来,共是八菜一汤一煲,十分丰盛,看来母亲对这次相亲本来看很重。可是席间,她频频打量林小姐,态度却十分冷淡,只是偶尔说一句“林小姐吃菜”,好像人家是专门来吃饭的似的。

记得以前常常听男同事抱怨,带女友回家最怕就是父母盘根问底如查户口,令女孩坐立不安。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父母真的漠不关心不闻不问,那才叫黑呢,简直漆黑一片。

偏那林红秋不识相,熟络活泼得要命,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呼小叫着:“这么多菜,怎么可以没有酒?不不不,光是啤酒白酒不行,得来点新鲜玩意儿,来,我给你们调杯鸡尾酒,保准够酷够色彩!”

卖弄半晌,却原来不过是一杯简单的三色“七喜”,她还自命得意地继续吹着:“这是我爹地上次带我去西餐厅时人家给我们调的,那个BOY是个酷哥,我同他缠了好久,他才肯教我这个。他还跟我说啊,中国人吃牛排老是喜欢充老练,动不动就说‘来个八成熟的’,其实呢,牛排八成熟已经很老了,最恰当应该是六成或七成就刚刚好,会吃的人觉得三成的才够鲜嫩呢。不过中国人不喜欢生食,又想摆洋派,就故意装相罢了,把牛排都吃成烤肉了。”一边说一边手臂大幅度摆动,又拿腔作势地低头喝了一口她的自制“七喜”,杯沿立刻留下一圈红红的唇印。

我忍不住笑了,由此我知道两点:第一,她并不常吃西餐,因为甚至不懂得喝饮料之前将口红略作处理;第二,她的唇膏很劣质。

唐禹看出我的不屑,低声说:“红秋是浅了一点,但她有她的可爱。”语气里充满无奈,带着一丝求助的味道。

我不忍,只好替他打圆场,使林红秋的声音不至因为单调而显得过于聒噪:“林小姐和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他向我走来。”林红秋一改又快又罗嗦的说话,言简意赅地回答,并夸张地将一只手按住胸口,做一个明星向观众致礼那样的微笑,然后才接着说下去,“他先看到了我的侧面,然后走过来,看我的正面。”她似乎想起什么,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当时,我的朋友就说,这个男人会请你喝咖啡的,后来,他就真的请我喝咖啡了哟!”

林红秋的表演实在太夸张也太蹩脚了,可惜观众全不配合,爸妈头也不抬地吃菜,而关伯伯则一脸揶揄的笑。

在片场,我常常感慨人生如戏,人在一生中为了某种原因,不知道要扮演多少个自己不情愿的角色,没有几个人可以如黛儿,永远只做自己。但再怎么样,也都好过这位林红秋女士,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是谁。

可是为着唐禹,我还是不得不绞尽脑汁找话题:“那,林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你是说我吗?”林红秋用手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放下筷子,摆出一副演讲状,“我嘛,我属于‘SOHO’一族,听说过吗?也就是‘在家上班的人’。”说罢环视四周,等待我们做出惊奇赞叹的回应。

唐禹至此也有些坐不住了,小声提醒:“我妹妹是记者,现在又做了临时演员,在电视连续剧《唐宫》里扮演上官婉儿。”言外之意,警告女友收敛一点,不可过多卖弄。

可是没想到林红秋的热情却空前高涨起来,大惊小怪地叫着:“演员?那就是明星呀!唐小姐,你们那出电视剧是讲什么内容的?上官婉儿,这名字挺特别,是青春偶像剧还是都市爱情故事?青春剧里我最喜欢韩国片,比香港的还好,男的女的都那么酷,你说呢?”

我一愣,几乎不可置信。唐禹早说过下回要找个胸大无脑的对象回来,但是没想到居然做得这么彻底,不知算不算是一种矫枉过正。

关伯伯已经“哈”一声笑出来,而父亲看向唐禹的眼光也明显严厉,似乎在问:怎么领了这么一个货色进门?

林红秋却还在喋喋不休:“唐小姐,你看我的条件怎么样?可不可以向导演介绍介绍,在剧组里给我找个角色?我听说伯母也是演员,唱戏的,唱了一辈子,可惜没什么名气……”

我暗暗摇头,知道要坏事了,在这个家里,凭你说什么都行,唯一不可以褒贬的,就是母亲的唱功。这林红秋犯了大忌,只怕不能见容于我养父。偷看母亲脸色,果然已经黑如锅底。而哥哥唐禹已经紧张地在桌子底下暗暗拉扯红秋衣摆,偏她还是不懂,吃了兴奋剂一般刹不住话头:“可是电视就不同了,每家都有电视,一个片子演得好就能出大名,不像唱戏,能唱给几个人听呀?这年头唱戏的不吃香,还不如唱流行歌曲……”

父亲终于忍无可忍,忽地一拍桌子:“唐禹,你的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级了?还不给我出去?”

我吓得一愣。早知道父亲要发作,但也没想到会这样地不留余地,一时倒不好劝说。

关伯伯咳咳地掩饰着窘状,唐禹灰头土脸,拉起林红秋便走,那姓林的还莫明其妙:“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禹,你们家人是不是有病?……”

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门外,而父亲的脸色依然铁青。吃残的宴席摊开在桌上,一片狼藉。

半晌,母亲自嘲地打圆场:“其实这咖啡小姐也没说错,我可不就是唱了一辈子没唱出名堂吗?”

父亲愤愤:“这女子好没礼貌!”

关伯伯劝:“咳,现在的女娃都这样,有几位能像你们家唐艳这样知书识礼,文静懂事的?”

我一愣,说着说着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母亲眼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我心里一跳,不由赶紧低了头。

吃过饭,我告辞家人,一路散着步,自北门上了城墙。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秦钺,心情十分激荡。然而城墙上人头涌涌,灯光璀璨,热闹非凡,原来今天有灯展。

我失望至极,人这样多,秦钺是不会出现了。我枉等了那么久,岂不是落空?

满城上走着的,到处是美丽的人,美丽的衣裳,然而喧嚣往来的人群中,我只有倍感孤寂。

远处有烟花升起,漫天绚丽照眼明,转瞬便归沉寂。所有的人都仰起头指点着,笑着,小孩子大声尖叫,在城墙上“冬冬”地跑来跑去。有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童忽然撞在我身上,将我撞得连连后退,到底还是跌倒在地,那孩子见惹了祸,摘下面具呲牙一笑,转身便跑。

我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似的,久久不愿起来。那么多,那么多和我擦肩而过的人哦,并没有一个是我的朋友。

那唯一的,唯一的与我相通的心灵,却躲在黑暗处将我默默凝望。

我抚着砖上秦钺的名字,低声说:“秦钺,你看到我吗?”

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的心,从未有过的孤寂凄凉。

什么叫冠盖满京城,斯人独憔悴,我懂了。

闷闷地回了西大街的住处,发现黛儿也在,我惊讶:“你不是去桂林了吗?”

“不想去了。”黛儿的声音明显带着哭音,“我先睡了,有电话找我,就说我不在。”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电话打来找黛儿。我拍门喊:“黛儿,是子期找你。”

“说了我不在。”黛儿赌着气答。

我只好对话筒说:“黛儿说她不在。”

话音未落,分机已经被接听,黛儿含恨的声音传过来:“高子期,你还找我做什么?”

我赶紧挂了电话。这两人耍花枪,白陷害我做小人。

大概子期是用手机打的,火车上信号不好,电话不时断线又重新打来,响响停停折腾了半夜。

黛儿固然在电话里撒了一宿的娇,我却也是彻夜未眠。

早晨起来,两人一式一样的熊猫眼,眼窝子深深陷下去,眼底一圈浮肿,可是看上去,人家是深情如海,我可是形如厉鬼。

黛儿笑:“这才叫同甘共苦。”

我悻悻:“人家是陪太子读书,我这是陪公主失眠。”

隔了一天,子期从桂林回来了,风尘仆仆地不等放下行李,先就来报了个到,带回一大堆香囊、绣球、竹筒茶、罗汉果之类的小零小碎。见到我,心虚地一笑:“艳儿,喜欢什么,只管拿。”

我笑笑,识趣地借故走开,让地方给两人小别叙旧去。心里却忽地一动,想起黛儿祖父初识陈大小姐的故事来。

“我把那些玩意儿一一买下,有荷包儿,有绣样儿,还有藤草编的蝈蝈草虫儿,都是孩子玩意儿,不贵……我跟着她,一直走出集市,追上去把东西送给她,她很惊讶,睁大眼睛看着我,整张脸都涨红了……”

有风吹过,我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一个星期后城头灯会终于结束时,月亮已经残了。

我终于没有见到秦钺。

离开城头时,已是午夜两点,遇到卖花的小姑娘,吸溜着鼻涕上前兜售,花已半枯萎,颜色和香味都黯淡。

我并无买花的习惯,可是女孩乞怜的眼睛令我心动,于是买下她所有的花。

第二天早晨起来时,花已凋谢。

这真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个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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